第229章 仙逸之姿深不测
作者:逐一   相思为聘山河予君最新章节     
    南宫述自顾说着,苏涉脸上渐渐就覆上了一团阴云。
    权利之外的人或许听不懂,可像他这样看惯了以权谋权,看惯了诸多阴谋伎俩的人哪里会听不出来?
    ——这件事明明显显就是皇上因某种目的布下的局!
    只是这局是从哪里开始布的他不得而知。
    此类弯弯绕绕的谋局梳理起来甚是费劲。
    他又不好打断南宫述逐个求问。
    只能是等他说完,或再讨论,或等回去自己把关键线索提取出来慢慢再研究。
    南宫述继续道:“那些事告一段落后,他曾带去的那支精锐慢慢也失了踪影。
    没几年,他自己也消失在了众人视线。
    后来禁军统领的位置在短短几年间连着换过几人,一直到大统领你上位,才见有人能在这个位置上安稳如此多年。”
    见南宫述好似已经讲完,苏涉又想问那“祁大哥”之事,预见南宫述又将开口,话到嘴边,半启的嘴巴缓缓又合上。
    南宫述道:“大统领与祁大哥挚交一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皇上身边忍辱负重这么些年,是想探查祁大哥的去向吧?”
    一番冗长的话听下来,苏涉感觉许多曾经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突然明朗。
    然而今日所接收到的信息似乎又太多,一股脑全充斥在他大脑里,满满当当的,一时不知先讲哪一句。
    沉吟片刻后,苏涉问:“殿下,殿下……你说的探查是……是什么意思?”神色略显慌张。
    南宫述道:“怎么,你不想知道他的去向?”
    “不是……”苏涉瞠目结舌,炯然溢光的焦棕色明瞳在南宫述的一词一句中逐渐变得茫然、呆滞,好似遮了层纱帘在上面。
    “殿下口中的祁大哥可是祁鸣?曾任宣翼军统领的祁鸣?”
    南宫述道:“当过禁军统领,且又姓祁的人有几个?”
    苏涉道:“所以殿下说的‘去向’的意思是说……祁鸣他……他还活着?!”
    语气及神色透着不敢相信,惊讶且欣悦。
    南宫述明知故道:“你不知道?”
    “我……”苏涉陷入一瞬间的哑然。
    关于祁鸣还活着的这个信息于他而言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片刻后,他平复好情绪才道:“不瞒殿下,其实我与祁鸣……我们之间有无人知晓的渊源……”
    “我知道。”南宫述淡淡说,“你年幼时他曾救过你性命,后来你入宣翼军,你们又私交甚笃,遗憾的是,他当上禁军统领后,你却有意与他疏远,淡了感情。”
    南宫述说完,苏涉怔怔看他,惊愕道:“殿下……知道?!”
    今日这一趟,苏涉感觉自己走进的不是一座将要荒置的宅子,而是闯入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未知的玄奇幻境。
    那日一脚踹飞他的阴鸷王爷竟是这样的恬逸温和!
    人人眼中无一用处,风评稀烂的祸星不仅有身在死局中还能如履清风的镇定坦然,似乎还有通天的手眼,竟知晓他几十年前的隐秘往事!
    且看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闲然,容色淡雅,仿佛这件事在他看来一点都不新鲜。
    换而言之,就是感觉他早将这些往事嚼烂了,融进了他的每一寸感知,再次说来,就好像在说自己的事一般熟稔。
    他知道自己如此多事竟从未提及,也没去告发,更不曾用这件事要挟过他什么,除了闯入宗寥屋子的那一回。
    可若没有那日的交集,二人之间恐怕也不会有今日对饮之场景。
    沉思间,苏涉不禁仔细将他再打量。
    可见他神色自若,一袭银灰绣竹纹对襟大衫在轻扬的湖风中飘飘袅袅,宛似远际一片悠然的云朵。
    半挽的玄绸般的瀑发间缀了枚镂式祥云金色长簪,将其儒雅如文士的素净姿貌衬显得矜贵而不俗。
    一只玉瓷杯在他修长指节间悠悠旋动,全然一副怡然自得的状态。
    目光在他清俊眉宇间停留了小半晌后,苏涉恍然发现他看人时下巴是微微仰起的,却是不太明显。
    而那生来含情的桃花眸里也不止有温雅柔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的睥睨。
    苏涉凭此得出的结论是:眼前这位饱受非议的俊美王爷看似平和无欲,实则城府幽深,让人一眼看不穿。
    即是如此,苏涉并未因此心生惧惮。
    相反的,他还因南宫述知悉他过往的事而对他更添好感。
    不为其他,只因他口中的那个“祁大哥”。
    压下心中无数好奇,苏涉缓缓道:“自我与祁贤兄志向不合,各行一道后,我就少有关注他的动向,直到他消失在大众视野好长一段时间后,我才发觉事有蹊跷。
    可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班指挥使,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接触到有关于他来龙去脉的机会。
    等到我一步步爬到禁军统领的位置上,有了可以接触到许多重要事件的能力时,时间一晃已过去了四五年,往日一切痕迹早已消失不查。
    其实,早在他带领所有兄弟投靠穆阳王那时起,我就预感到了他早晚会有此一天。只是我没想到他的结局会来得这样快!
    咱们这个圣上野心勃勃,又生性多疑,任谁在他身边都可能会遭受猜忌,尤其是他刚登基的前几年。
    我想不明白的是,以圣上一贯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就算想要摘除祁贤兄,也该是给他安上个什么罪名,再将他斩首或赐自尽……
    总之不该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连个罪名都没听到。圣上对外称他是卸职,可一个禁军统领卸职这么大的事,怎会连一封文书也没有?是非曲直凭的不过是圣上一张嘴罢了!
    经过多年暗查,我发现在我之前的几位统领也都是如祁贤兄一样有野心的人,其中一位还是他曾经的副将,而这些人,他们都为圣上执行过某一秘密任务,但在那之后,他们就被无情抛弃了。
    您想,他们半道居上的尚且是这般下场,那祁贤兄一路追随穆阳王起事、上位,此后肯定还帮他做过不少不为人所知的事,结局可想!”
    苏涉无奈地长叹一息:“早在几年前我就接受了祁贤兄已不在人世的事实,不想今日会在您口中听到他仍活着一词!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瞬间,威猛的大汉眼里已是汪洋一片。
    南宫述道:“也不怪你不知,这些事,除了当事人,恐怕只有死去的鬼魂知了!”
    抿下最后一口,南宫述落杯,动作轻缓,力道却使了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