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就是了,顾师姐你别真踹啊!”瞿辰丧着声音从里面开了门。
房门一开,瞿辰表面上并没有什么损伤,完全没有到要被称为废人的程度。
“你演我师妹?这不是没什么问题吗?”顾清不客气道。
“没有,顾师姐,我拿不起剑了。”瞿辰眼神中满是颓丧。
“手上筋骨出问题了?”顾清开启灵眸仔细检查瞿辰的手部筋骨,也没有发现问题。
“不是的,比剑重的东西我都还拿得起,但是只有剑,不管怎么样都握不住了。”
“除了却尘,别的剑也不行?”顾清头一次见这种情况。
“是的。”瞿辰伸手去拿他放在旁边的一把训练用剑,明明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剑,对他而来仿佛有千斤那么重。哪怕他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了也无法移动半分。
瞿辰又从自己的储物灵器里拿出了一个铁锤,上下挥舞了一下,根本没有一点问题。
瞿辰的动作有些滑稽,但顾清现在没心思笑他。自己往前走了一步,左右手分别掂量了一下剑和铁锤,确实是铁锤重上不少。
顾清陷入了思索,开始在脑海里检索有没有看过相关的记载,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头绪。
思来想去,准备先试试以失色的却尘作为切入口,毕竟她前不久刚见到过跟却尘现在的状态差不多的小灰。
“你的却尘呢?先给我看看吧。”顾清说道。
瞿辰指了指墙角:“在那边,顾师姐你自己去拿吧,他现在都不让我碰他。”
“不会吧?”顾清有些不可思议。
顾清走到却尘所在的墙角,却尘已经变的跟顾清第一次见到小灰时一样了。
整个剑身黯淡无光,要不是形态上没什么变化,都看不出来这是那把斩尽无数贼子的却尘。
她心疼地抚摸着却尘的剑身,像那时候跟小灰沟通一般,尝试着往里面注入了自己的灵气。
出乎意料的是,却尘弹出了一股力量抗拒着她的灵力。
“怎么回事?”她开始还以为却尘也是因为灵力流失变成那个样子的,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顾清将灵眸开到最大,发现却尘上面的灵气其实还很饱和,只是上面多了一圈圈银色的她没有见过的咒文,如同锁链一般将却尘锁了起来。
“瞿辰,你抹下明目膏,看看这个咒文你认识吗?”顾清将自己的发现告知瞿辰。
瞿辰照做,却没有发现什么东西,“顾师姐,我没有看见什么咒文啊。”
“那我画出来,你看看能不能认出来这些咒文?”顾清从自己储物手镯里拿出来稿纸和笔,快速将咒文画了出来,“你认识这个吗?”
瞿辰看到这个咒文,眼神恸然:“这是,却尘自我封锁的咒文。”
他回想起来了,在却尘没有认主他之前,其实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果然,我终究还是不配。”
“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不是瞿家的人吗?”
“不是,我身上根本没有瞿家的血脉。”瞿辰像被迫褪下猛兽伪装的小兽一般,在角落里抱膝坐了下来。“我只是一个瞿家旁系弟子收养的孤儿。”
顾清惊了,但她没有说话,等着瞿辰娓娓道来。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是在流浪的,直到在一个风雪夜里,母亲收养了我,她教我习剑保护自己,我们一起在一个小山村里渡过了一段平和的时光,直到六岁那年,我觉醒了灵根。
母亲看到我的金灵根以后一天都没说话,在第二天跟我说了瞿家灭门的事情。
她问我愿不愿意帮他报仇,我那时还小,不懂什么意思,直接答应了母亲。
看我答应,母亲似乎很高兴,她夸我是个好孩子。递给我一根红绳,让我一定要天天戴在手上。
从那以后,一切就变了,母亲的身体不知道什么缘故一天天衰落下去了,但还是每天督促我练剑,甚至比之前还更加严苛了几分。
直到有一天,她拖着病体,把我带到了一个密室,里面放的就是如今这个模样的却尘。”
瞿辰说着,手已经不经意间摸向了却尘,却尘释放着灵力烧灼着他,但他脸上并没有痛苦之色,好像在借着这份灼痛怀念着些什么。
“母亲跟我说,去吧,拔下这把剑,她在外面等我,等我拔出这把剑,她就带我去村子外面看看。然后就出去将门关上了。”
“我将手放到了却尘剑柄上,在里面经历了无数次却尘历任剑主死亡时的场景。
最后终于拔出了却尘,它也变成了之前你们见到的模样。
我兴奋的出门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但是却找不到她了,只有一个男人在院子里。
他拿出母亲贴身的玉佩,他说自己是母亲的好友,母亲有事离开了,托他照顾我。于是他就成了我的第一任师父。”
“然后呢?”
“师父对我的态度还挺奇怪的,他对我很严苛,但是在修行方面却完全没有亏待我,我开始还喜欢跟他对着干,后面有一天,我明白了他的理由了。”
瞿辰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点点泪光从眼角滴落:“那天他醉酒了,我才知道原来母亲为了让我能够继承却尘,暗中给我用了换血之术,把她的血换给了我,让我有资格去尝试继承却尘。可是我现在……”
他说着就嚎啕大哭了起来,紧紧地抱着烧灼着他的却尘:“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看他这副样子,顾清心里也不好受,但一直放着瞿辰哭下去也没有用。
她最后硬了硬心,抽出烧灼着瞿辰的却尘,不客气道:“行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妈妈已经不在了,哭不回来了,还不想办法恢复却尘?”
“恢复不了了,它已经知道我并不是瞿家的人了。”
“你回想下在它变成这样之前你做什么了?说不定有头绪呢。”
“我在台上想赢羿楼,用了在却尘的剑灵幻境中学到的瞿家的秘法附灵,但是失败了,可能因为我不是真正的瞿家人吧。”瞿辰回忆起台上的场景,说道。
“你疯了?为什么要在比试场上用那种秘法!”顾清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会如此了,心中有些愤然,“你知道瞿家秘法每次发动面对的都是什么吗?你用它来打羿楼?”
“我……”面对顾清的质问,瞿辰愣住了,顾师姐怎么就生气了?
“你活该,你看看这个!”顾清丢给瞿辰一本小册子便转身离开了,她已经知道一切的原因了。
瞿辰翻开册子,看着上面的文字,陷入了长久的呆滞中。
“太初纪308年,瞿旻以身祭剑,剑名却尘。传瞿丘。”
“太初纪318年,凶兽梼杌现世,破五城。瞿丘一人力战,同归于尽。传瞿瑶。”
“太初纪340年,瞿瑶道侣焦和旭入魔,杀千人。瞿瑶杀之,共赴黄泉。传瞿衡。”
“太初纪369年,邪修肆虐滁州,瞿衡率瞿家追击,惨胜。瞿衡为护百姓而死。传瞿泰。”
“……”
“苍灵纪185年,魔族大举入侵,拒魔阵破,瞿叶独战三天魔,杀二重伤一,身死。传瞿拓。”
“苍灵纪201年,瞿家遭围攻,瞿拓力战,不敌。满门被灭,却尘不知所踪。”
册子上一行一行,记载着却尘历代剑主的结局。这些文字与瞿辰拔剑时的场景一一对应了起来,每一任剑主最后的情绪纷纷冲击到瞿辰的脑海里。
却尘可为杀魔附身、可为护人附身,却不能为了争风吃醋而附身。
漫天的愧疚与后悔涌上了瞿辰的心头,他狠狠地扇了自己的耳光,一个、两个……
直到最后脸都肿了,才脚步坚定地走到了那把训练用剑的边上,用尽浑身力量拔出那柄剑,艰难地按照母亲教的一招一式开始训练。
在窗户外暗中观察的顾清,看到瞿辰现在的状态,露出功成身退的微笑,继续回房间继续打磨霜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