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食堂。
原来市委是有包间小食堂的,但自从国家开始整治吃拿卡要、签单、菜品数量问题后,小食堂的风气为之一变,基本上不会在小食堂用餐。
为了注意影响,小食堂不能开‘小灶’,大不了外面去吃,因此,改革问题并没遇到多大阻碍,谁也不想碰李长安的霉头。
毕竟李长安性格霸道强势,对吃喝用度这方面看的比较淡,能果腹就成,也不铺张,所以好口舌之欲的领导顶多出去打打牙祭,不让李长安发现即可。
各自皆有各自爱好,李长安的确对吃穿用度这方面不在乎,可在乎的自然是政绩、成绩,想继续往上走,说白了就是gdp,只要阻碍他发展经济,那都是他的敌人,哪怕是‘吃饭’这种小问题,能杜绝也彻底杜绝,显得不近人情。
在这种领导手下做事是最难的,只要符合他的利益,对大局有用,那你就是功臣,如果犯错或者没用,说放弃你就会放弃你,如果当你发现李长安保你,别感激也别意外,只是保你对他来说更占好处罢了。
当然,你要是有能力,将京海下面的贫困县发展到全市强县、全省强县、全国百强县,那他对你甚至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好。
这种领导算是寒门最喜欢的领导了。
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临近中午,依稀有市委领导在小食堂用餐。
庙小王八多,哪怕放到乡镇里,各自都有对应的关系和‘派系’,前者很正常,后者不过是临时有着相同的诉求而‘结盟’,显得松散又脆弱,但勾心斗角可不比县里、市里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种环境下,想要做事,真的很难,每天都需要应付各种倾轧,除非你油盐不进,没有任何诉求,连躺平派都不能例外。
毕竟前途暗淡,山高皇帝远,又有大量的空闲时间,不琢磨人事,琢磨什么?
级别越低,反而越喜欢彰显自己的权势。
京海的市委领导可不少,但基本上都认识他。
跟下面的工作人员形成两个极端,下面的工作人员顶多听过他的名字,而这些领导却基本上都见过他。
老孟同志好歹也是副书记,刚上任时祝贺的同事也不少,又因为各种原因,他好歹也能混个脸熟。
京海的政治体系相比较其他市而言,更直白些,因为李长安的性格和手段缘故,基本上属于李长安的一言堂,就连张建国在九成九的事情上都不会与其唱反调,也不敢唱。
哪怕在常委会上,李长安说骂人,是真的要骂你,并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留半点情面,以至于许多领导战战兢兢,哪怕私下有人向上反应,导致李长安挨批,也依旧我行我素,毫不悔改。
李长安要真因为挨批就收敛,那就不是他的性格了,也不会在省纪委时胆敢将‘锅’揽到自己身上。
不过即使向上反映,李长安的职务依旧稳固,因为他有成绩!
接手京海这些年,除了没有腾出手整治治安问题外,其他的事情都得到较大的提升,经济发展、民生改善、社会进步,亦或者政治建设方面都有显着提升,上面领导自然不会因为下面的抱怨就临阵换帅。
看似李长安并没有杰出的贡献,但所做的事情皆属于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所以,光是性格强势,作风霸道是走不通的,你还要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才能不受质疑。
小食堂内,用餐的各个领导三三两两,有的恰好碰上,有的关系较深,结伴而行,但目光都落到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李书记这是跟孟书记和解了?”宣传部部长凡小芬低声对身旁的统战部部长马达说了一句。
作为市委领导中唯一的女性,不管是否是政治需要,但其本身的能力和观察细微是不容分辩的,能走到这一步,谁没点本事?
她觉得自己用词已经相当考量了,就差直说李书记这是低头了?
“还真是稀奇事,少见李书记有这种模样。”马达咽下一块五花肉,埋头干饭的同时也低声回应,“我记得去年有省领导对京海的情况指手画脚,李书记都毫不犹豫的顶了回去,不像是能和解的人啊。”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凡小芬轻声念了一句,“去年京海制药厂问题尾大不掉,政府每年拨款养着,早就成了包袱,李书记力求解决,下了一步棋,才有相应的态度。”
“去年是因为京海制药厂,那今年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一位从不搞虚头巴脑的人玩起了人情世故,不是好事就是坏事。
“省里有很多消息传出来啊。”马达若有所思点了一句。
“你是说强身健体丹?”凡小芬声音更低了,但却坚定的摇头,“我看这事悬,除非不智,不然机会不大。”
马达咽下一块肉,听到这话后深感认同的点了点头,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他要是敢做,只怕副厂长都当不了咯,看似风光无限,却已经走到悬崖边,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那小子年纪小,看不明白,但你我都能看清楚的问题,孟书记和黄部长岂会看不懂,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也对。”
一旁,张建国和常务副市长刘启龙商谈着工业区和种植林的问题。
京海虽说是李长安的一言堂,但好歹领导吃肉,下属喝汤,适当也会给予张建国的面子,不会将任何事情一把抓,对于政府的事务大体上是不过问的,哪怕面对人事问题,依旧会考虑他的意见。
两人很快谈完,默不作声的吃饭。
张建国抬眸,看了看相谈甚欢的李长安和王逸,目光带着复杂和难言的情绪。
后悔?
不甘?
苦涩?
张建国摇了摇头,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
双方并无深仇大恨,顶多言语不当,在利益面前,一杯茶一壶酒一顿饭就能过去,只看值不值罢了。
没多久,张建国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起身离开小食堂,在身影即将踏出门口时,转头又看了一眼,很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