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独夫
断断续续的惨叫声惊动了盘踞在巷子深处等待酒客的小贩,不少人好奇的探出头来,却立马被眼前一幕吓得呆若木鸡。
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赤膊男人站在街灯之下,举起的手臂上竟然串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红衣番僧。
挂在赤膊男人背后的包袱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眉眼紧皱,还在不断颤动的惨白童脸。
几乎是同时,所有探头的小贩齐刷刷捂住嘴巴,悄无声息的将头缩了回去。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脊骨正在被寸寸拔出,穆赤黯淡的瞳孔突然一阵颤动,不断有血沫喷出的嘴巴发出尖锐的惊叫。
“你想拔我的佛骨?你居然敢晋升序七?”
被喷了一脸血水的李钧表情淡漠,“我凭什么不敢?”
“哈哈哈哈哈”
穆赤大口大口呕着鲜血,脸上笑意癫狂,“又是一个自寻死路的武道序列,佛道两家不会放过你!”
他瞪大了眼眸盯着李钧,眸底戾气横生。
“伱以为投靠了儒教就能安稳无虞?痴心妄想,蜀道物流保不住你,顾家同样保不住你!”
“你的下场只会是举世皆敌,你会死的很惨!”
回光返照的力量正在快速褪去,穆赤瞳孔逐渐扩散,口中的声音也变成细微的呢喃。
“我得快点涅槃归来,否则晚了他就变成道门的力士了,那个胖道士已经盯上了他的体魄。”
“想夺舍修成剑仙?!佛爷不会让你如愿,他只能是我的护法神!”
穆赤眼中光芒彻底散去。
自始至终,李钧都是面无表情,可不断抽动的眼角却暴露出他心底的不平静。
武夫破七,死路一条。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语,而且这一次说出这句话的还是佛道序列的人。
穆赤言语之中的那股滔天恨意和凛然杀机,几乎是篆刻在基因之中。
尽管他和李钧只是第一次见面,之间仿佛却早有累世血仇。
不过,举世皆敌又能如何?
自己不一直这样?
怕?扯淡。
噗嗤!
一条手臂长短的脊骨从穆赤身体之中被硬生生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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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没有,以后就这么杀。”
李钧轻声自语,背上的包袱中传来微弱的哼哼声音。
没有了脊骨支撑的穆赤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蜷缩在血泊之中。
李钧举起那截脊骨,借着路灯灯光细细打量。
最后好像发现了什么奥妙,如同剥花生一样剥离脊骨外层的机械结构,最后掌心中只剩下一颗花生大小的明黄佛骨。
“舍利子?!你想晋升独夫?!”
一个震惊的声音响起。
李钧侧头看去,头盔中塞满酒瓶的外骨骼装甲愣在那里,手中提着一具没有首级的女童身躯。
“武道序七的名字叫独夫?”
一截窄小的屋檐下,赤膊男人和一具装甲并肩坐在台阶上。
盔中红眼闪烁,马王爷长叹一声,“嚼佛骨,饮道血,筑五脏庙,修己身神。我身既我神,我庙既我祝,明真见我,世间独夫。”
这就话似道经,又似偈语,却透露着一股杀道戮佛的血腥气。
李钧沉默片刻,缓缓吐了口气,“这条仪轨.挺狠啊。”
“其实原来用不着这样,只有极少数最凶残的武夫才会这么干。”
马王爷语气顿了一下,有些无奈道:“他们是觉得这样大补,晋升之后打架更猛。”
李钧咧嘴一笑,自己这群序列的前辈还真是够劲啊。
“那现在为什么会成这样?” “因为武学注入器。”
马王爷此刻的声音变得如同机械一般生硬,“里面有那些被杀的武夫基因,从你使用注入器开始,就只能走这条仪轨。”
“原来是这样啊。”
李钧神色随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只要是大补就行。”
红眼闪动的频率很快,却始终没有声音再传出。
气氛一时间凝固。
“这是什么?”
李钧突然开口,却是换了个话题,指着马王爷手中抓着的那具身躯问道。
于此同时身后的包袱中有颤动传来。
“移动的黄粱佛国主机。那群狗日的秃驴最喜欢这么干,目标小,欺骗性强,安全系数最高。”
“要不是我看到它没有脑袋还在逃窜,我也不会出手抓住它。”
李钧默默将身后的包袱解了下来,递给马王爷。
“佛国是佛国,她是她,能不能把意识救出来。”
“能。”马王爷回答的很干脆。
李钧绷紧的眉宇骤然一松,如释重负,“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回头我再给你送点杨展的脑组织切片来。”
“那感情好。”
马王爷点了点头,顿了片刻之后突然说道:“这世道,你救不过来的。”
李钧哑然一笑,摇了摇头,“我没想那么多,也没那么大的胸怀和气量。”
“那你还救?天志会的人情可不便宜。”
“但是我看到了,而且我不爽,所以我要管。”
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马王爷脑海中蓦然跳出这句话,他将包袱抱在怀中,“对了,这娃叫啥?总不能她她她的叫吧。”
这一刻,李钧脑海中突然想起那朵开在女孩指尖的紫色格桑花。
“跟我姓,叫李花。”
“.好名字。”
马王爷屈指一弹,一根香烟出现在指尖,烟头火光明灭,已经点燃。
“这年头这种东西不多见了,来一根?”
李钧眼中露出喜悦,这好像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熟悉的东西。
烟雾飘荡,入肺也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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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两条烟龙从鼻间喷出,李钧好像随之泄了气,一股极深的倦意涌上心头。
他仰头靠着墙壁,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去黑了方圆两公里内的所有天网监控。再带人到处走一走,看看还有没有那群秃驴的踪迹。”
马王爷沉声开口。
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一个黝黑的身影点了点头,继而隐去。
马王爷侧头看了眼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伸手将李钧指间的明灭不定的烟蒂拿走。
屈指一弹。
烟头冲向天空,撞到横生的招牌,炸开些许火点,乍明便暗。
“那又如何?起码老子们照亮过这片黑暗。”
马王爷抱着包袱起身,朝着头顶漆黑的天空竖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