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最悲惨的未来
第二天早上，神乐光带着小森爱，还有一捧百合花，上山来到神社。
多年悬案告破，水野优奈此幽灵，也时隔三十年在村里恢复了存在感，成为人人挂在口中的可怜女孩。
据说还会有电视台的媒体前来采访报道，就不知是真是假了。
当神乐光踏上台阶的时候，昨天见到的没落神社已经不见踪影，十几个见过或没见过的村民，手里拿着工具，正在清扫神社四周的脏污，显得很是勤快，互相之间还笑着说话。
在来的路上，见到道路枯叶少了许多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感，一到神社见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人的一大美好品德——亡羊补牢。
数十年间被遗忘的神社，根源在于巫女的无故失踪，使得这里成了村民们不愿意谈起的禁忌。
而随着巫女谋杀案的告破，陈年往事在这个新时代被翻了出来，村民们似乎终于想起了被他们刻意无视了这么多年的神社，出于对死者的敬意、纪念、怀念，自发安排了翻新神社的事情。
就像是一本相簿一时间找不到，在角落里放了很多年后被遗忘，长大了之后却在整理房间时偶然间翻了出来，是谁都会忍不住好奇的打开看看，就是类似的心理了。
神乐光面无表情的走向神社的主殿，在赛钱箱前停下。
他照例扔了一枚五百円硬币进去，然后将一捧百合花放上去，规矩的行礼摇铃，闭眼祈祷。
睁开眼睛，没有看到那个红白色的身影。
果然是心愿了结成佛去了么，也好。
他心中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欣慰，轻叹了一口气，再度拉起小森爱的手，转身离开。
可就如同昨天的再演那般，一个轻快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喂，到人家家里放花叹了一口气就走，你当这里是坟墓吗！”
神乐光平静的转过头，看着双手叉腰得意兮兮的巫女。
“还没有成佛么，是不是在人间留下的业障太多没人要。”
“真没礼貌啊你！我好歹也是巫女，侍奉神明的人，怎么可能有业障！”
“现在的宗教人士可是腐烂的家伙偏多。”
“啊，在我那个年代也是啦，无法反驳。”
巫女水野优奈轻巧的跳下来，手虚空摸了摸花朵，然后环视着神社周遭，露出微笑。
村民们在自发恢复神社。
虽然只是打扫打扫卫生这种程度，主殿已经年久失修，要恢复往日荣光只怕得重建了，村里不一定愿意出这个钱。
但久违的能看到大家过来看望神社，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那边的是井上家的大姐姐，哦，现在应该叫奶奶，我小时候经常去她家玩哦，她家还买了游戏机。”
“秋田老师，他还健在啊秋田老师以前是教书法的，不过在我继承神社之前就退休了。”
“咦，那个人，是不是成濑？哈哈，当年那个追着我屁股跑的小女孩也长大了啊，脸上有这么多皱纹，不像我，青春年少！”
水野优奈似乎能认出每一个来神社的人，指着他们一个个给神乐光介绍。
光看文字，她好像是笑着在说话的，实际也是笑着的，但神乐光却能听出她语气中隐藏的悲伤。
已经死去，却依旧逗留在人间的水野优奈，就如同镜子里的存在，无法穿透镜子到达真实的世界，她只能旁观。
三十年来，她也许一次又一次看到杀死自己的凶手从眼前路过，一次又一次的高呼呐喊展示自己的存在，可这都没有用处。因为她已经死了，和活着的人无关。
她知道这里每个人的名字，能认出他们，说明水野优奈其实一直都在观察这个村子，只待在神社不动的话可不会知道童年玩伴如今的长相。
意识到这一点，只会让神乐光觉得更加悲哀而已。
没有什么，是比一直坚持做一件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更加令人困苦难受的了。
而水野优奈持续观察了生前的熟人三十年，无论他们是快乐还是悲伤，她都无法施加任何影响，只能不为人所知的在附近流浪，如果没有变成鬼魂，只怕精神早就崩溃了吧。
“.我今天就要走了。”神乐光对巫女说道。
“要走？”巫女愣住，“去哪？”
“东京，我要回去上学。”
“是吗。”
“暑假和新年的时候会回来看你的。”
说完，神乐光点点头，转身便走。
小森爱回头看了巫女一眼，没有犹豫的跟上。
巫女抬起手，貌似想要挽留，但最后还是缩了回去，露出释然的笑容，在他们背后大声喊道：“下次来的时候，要带礼物哦！不然铁定不会绕过你的，神乐弟弟！”
神乐光内心莞尔，牵着小森爱走下山。
然而，在他走下通往神社的台阶时，一件小小的意外发生了，他突然被拉入了预知的未来片段当中。
被新能力坑了这么多次，神乐光早已经习惯，此刻只是维持着平静，观察未来画面的走向。
这次给他展示的未来，位于一个电车站的月台，而且罕见的看到了自己，穿着校服，看来距离的时间点应该不远。
只是那个未来的他，看上去似乎不太对劲，冷汗淋漓，浑身发抖，双手捂着耳朵，后背弯曲，表情一片灰败，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厌世。
但最令神乐光意外的是，在‘自己’身边没有发现小森爱的身影，明明他们一直都在一起的。
轨道另一侧，电车咔叽咔叽的靠近月台，发出叽叽叽的刹车声，就在电车将要停下的时候，神乐光看见‘自己’神情恍惚的走过黄色停止线，从月台上一跃而下。
紧接着，看不见的画面下方爆出一片血花，月台上也响起震惊和尖叫的声音。
未来的画面到此为止，神乐光睁开眼睛，重新回到神社台阶下方，身边是翠绿的树林，和温暖的阳光。
原来如此。
神乐光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钟，带着几分苦涩，握紧了小森爱的手。
他一直很奇怪，明明在预知未来中可以看到自己，可是却从来没有见到太远的未来，只有高中时期的他。
以前还可以用运气不好骗骗自己，但在看到了真正的答案后，便再也不能无视那个可能了。
——他之所以看不到长大的自己，是因为，自己在长大之前，就已经死去。
向一个没有未来的人索取未来，当然什么都得不到。
神乐光回头望向台阶上方，那座有着巫女存在的神社，眼中闪烁着晦暗的光芒。
他，或许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