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年少天真的我以为逃跑之后被鞭打,被那种黑色虫子噬咬便已是惩罚的极限。
但没想到,原来还有更变态的。
变态的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变态的。
那一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却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
一生都难以原谅自己。
原来那种悔恨可以强烈到让自己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莫炘
“我叫阿娇,你叫什么。”
一名容貌黑不溜秋的小女孩蹲在另一名眼睛红肿,满身都是鞭打的伤痕的小女孩面前。
两个女孩子看样子差不多大,大概八九岁的样子
“我叫莫炘。”
莫炘以为,只要她说出了这个名字,眼前的小女孩便会如之前的那些人一般,离她远远的。
她已经被辗转的卖到了几个家庭。
但是只要她凡在过的家庭全都家破人亡,无一活口,无一例外。
很快,莫炘这两个字在她们那里就如蝗虫过境一般传了开来。
“莫炘”这两个词就代表着灾星。
所有人只要听到了莫炘这两个字,见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全部都离她远远的,她的周围会迅速清空。
莫炘认为,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也不例外。
“莫炘,别哭了,女孩子哭了是不好看的。”
阿娇用干净的那一截袖子把莫炘的眼泪擦干。
莫炘呆滞地看着那一脸认真的女孩子用干净的袖子擦拭自己的脸颊。
“我是灾星。”莫炘以为她是刚来的,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事情。
她用手轻轻的推开了阿娇为她擦拭脸颊的手。
阿娇的手一顿,不赞同还有些生气的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哎呀,哪有人说自己是灾星的?”
莫炘垂着头,有些难过地说道:“可是我在过的家庭的那些人都死了,没有例外。”
阿娇用双手捧起莫炘的脸颊,双眼认真地盯着她银色的眼眸。
认真的告诉她:“那不是你的错,那是老天对他们的报应,是他们应得的。
他们买卖小孩,把买来的小孩当畜生对待,让我们离开父母,离开我们的家,让我们不得承欢于父母的膝下,那是他们的错,老天爷在上面看着呢,那些是对他们的惩罚,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你不是灾星。”
“可是你不觉得我这双银色眼瞳很怪异吗?你不害怕吗?”
莫炘指着自己的那一双银色瞳眸执拗的问道。
小女孩的手抚上莫炘的眼睛。
“为什么要害怕,你的眼睛很漂亮,说害怕的人是他们不懂欣赏,这双眼睛是独一无二的,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莫炘眼里蓄起泪花,眼睛一眨,泪珠子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炽热滚烫。
阿娇抱住她,小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
之后,她们两个互相照顾,在这片充满罪恶的土地上,艰难又坚强的活着。
阿娇会骂跑说她是灾星的孩子。
她也真的以为自己不是灾星了。
莫炘从阿娇口中知道了阿娇是因为和一个女孩子玩耍后被绑到这里的。
一根棒棒糖就迷晕了她。
阿娇说她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很恩爱,她是满怀父母期待而出生的孩子,全家就她一个女孩,很是宠爱她。
但对她的教育还是没放下。
虽然父母耳提面命的让她不要与陌生人接触,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可她还是中招了。
有时候,年龄真的是掩盖一切,让人放松的好东西。
不是说年龄小就一定安全,也不是年纪小小就有这么大的恶意,实在是背后之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人心险恶,善于利用一切可以让人放松警惕的东西。
她说,她想活着出去,她想见到自己的父母,不想父母难过。
【阿炘,我们逃跑吧。】
一天黑灯瞎火的夜晚里,阿娇用手指一笔一划,一字一顿的在她的手心里划下这些字样。
【好。】
莫炘用同样的方法回复道。
这么多天来,有什么不好说的话,她们都是这样做的。
接下来,两人在被子里密谋了一番如何逃跑以及逃跑途中的注意事项等。
【阿炘,你逃出去之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报警,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让他们来救我们。】
就算救不了我,也要把其他女孩子救出去。
【好,阿娇,你要小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可是,逃跑失败了。
她被抓了回来。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女孩子的告密。
她以为,只要她把她无意中发现的那些秘密告诉那些人,她就可以被卖到一个好人家里。
莫炘被鞭打的奄奄一息,然后丢进了一个充满黑暗的小屋子里,里面爬满了一种黑色的小虫子。
那种黑色小虫子嗜血,闻见血腥味便兴奋地向她爬来。
咬起人来,很疼很疼。
它们的牙齿很利,一口咬下去,便能咬下一小口肉。
无数次的驱赶,驱赶不了它们。
无数次的拍打着房门,没有一个人来。
无数次的期许,到无数次的失望,再到满心绝望。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我不跑了,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们……”
她一直不停地拍打着房门,泪眼模糊,满脸脏污,满身狼狈。
口中一直喃喃着求人的话语。
她担心阿娇,现在她被关在这里,不知道阿娇有没有出事,希望会没事。。。
她好恨。
恨父母为什么要抛弃她。
恨父母为什么生而不养?
既然那么讨厌她,要抛弃她,为什么当初又要把她生下来?
恨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些畜生的存在?
恨自己的无用,密谋了那么久,到最后却失败了,救不了所有人。
明明只差一步,她就可以见到光明了,就差一步,她就可以救下所有人。
一直拍打着房门到最后,都无力了,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一丝光亮。
是一个满脸胡茬,眼角一个大黑痣的粗壮高大的男人。
那一刻,她的眼眸彻底暗了下来。
她到底在期许什么呢?
怎么会有人发现这里?
她的这些想法都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