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宋寒酥的话，白染的指尖依旧停留在古籍的插图上。
他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不再有之前谈论因果时的豁达。
宋寒酥也看向上面的插画。
平心而论，她觉得冰魄白玉和冰魄玉蛇除了颜色和形状之外，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白阁老那种见过无数宝贝的人怎么会分不清？
还是说，被混乱侵染之后，视力会下降？
若是听到宋寒酥的想法，混沌一定会吐槽，都说了形状和颜色都相同，怎么可能分得清？！
可惜它现在没了规则权柄什么都听不到，只能老老实实悬浮在宋寒酥肩膀处当挂件。
宋寒酥伸手在白染面前挥了挥，她觉得徒儿这副模样与其说是认真好学，不如说是“着相”了。
被她这么一打断，白染果然清醒过来。
他仿佛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然抬头后看向宋寒酥，反应了片刻才想到自己刚刚都在做什么。
他向后靠去，整个人都靠着椅背支撑，就像被瞬间抽空了力气一般。
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仰头看了半天房梁后，白染才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有些空洞，像是在对宋寒酥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的，所以才收拢了不少权势，不是吗？”
“所谓的不想争家主不过是不敢承认罢了。”
“不敢承认自己一直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就像承认了，她就会立刻离开。”
“少主！”
一旁的白一忍不住转身开口，目光急切的看着白染。
宋寒酥看向白一，眼神中满是对白一的不赞同。
这时候说再多都是没用的，他既然已经将这些当做一定会发生的事，就会潜移默化中认定自己才是对的。
白染现在已经愿意说出来就很不错了，他们不如静静听着，等找到白染的心结所在，再慢慢对症下药。
白一嘴唇动了动，最后满含深意的看了宋寒酥一眼，决定先不听这位的。
见他还要开口，宋寒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果子眼疾手快的堵住了白一的嘴。
白一下意识咬住宋寒酥塞过来的果子，手忙脚乱的接住快掉下去的那一半。
熟悉的味道告诉他，这果子正是他昨天摘的！
想起昨天被安排的经历后，白一决定先看看白染的状况再做决定，现在就先听宋寒酥的吧。
他将剩下的半个果子也塞进嘴里。
宋寒酥看着白一的动作沉默片刻转移了视线。
她没想到白一会直接吃，这果子她昨天不小心扔进储物戒的一个装药粉的盒子里了。
好巧不巧的是，那盒子里的药粉恰好可以将这果子的毒性发挥到极致。
宋寒酥心中对白一充满了同情，同时在心中默默倒数。
‘三！’
白一的脸色开始有些难看。
‘二！’
白一的站姿变了，不再像最开始那般笔直。
‘一！’
宋寒酥刚在心中倒数完，白一就捂着肚子匆匆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因为他昨晚重复了很多遍，正所谓熟能生巧，他此时转身用奇怪姿势走路的动作是无比的熟练。
宋寒酥的嘴角微微勾起。
桌案对面的白染全程看着房梁，无视了他们这边的纷争。
白染抬起右臂挡住眼睛。
“我想她能留下来，哪怕她现在是如此的痛苦。”
“我以为，只要我和她是一样的痛苦，心里就可以好受许多。”
“可这所谓的一样，不过是在我私心的遮掩下的自以为是。”
“那冰魄白玉自然不是真的。”
“冰魄白玉只有冰灵根的女修可以采摘，我的灵根是对上了，可性别不是靠衣装就可以解决的。”
‘啊这……’
宋寒酥默默在心中接话。
她好像又发现白阁老的一处奇怪之处，对方明显也是知道白染的性别，以及冰魄白玉的采摘条件的。
她不会是被白阁老给算计了吧？
之前对方打白染可是下了死手，难不成也只是苦肉计？
她摇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想。
白染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是在知道那是冰魄白玉伴生兽的前提下，将它带给母亲的。”
“可这冰魄玉蛇的毒，可以让母亲的魂体更为强韧，可以让她清醒更久！”
白染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他放下手臂不再抬头看向房梁，而是坐直了，直视宋寒酥。
“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自私？”
宋寒酥看着白染微红的眼眶，叹了口气。
“你只是想让母亲活下去，这又有什么错呢？”
白染已经盯着宋寒酥，语气执拗。
“可是我做不到！”
“什么方法都用过了，最后却只能维持着以毒攻毒！”
他的声音越发沙哑，甚至还因为悲伤牵扯到伤口，伏在桌案上剧烈的咳嗽。
宋寒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伸手轻轻拍抚白染的后背。
白染缓过来后抬起头，剧烈的咳嗽之后，他眼中带泪，不同于他语气中的执拗，他的眼神看起来茫然又可怜。
宋寒酥再次轻叹口气。
就算被算计她也认了，谁让她是奔着白府的宝贝来的？
正所谓拿人手短。
宋寒酥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白染郑重开口道。
“是有价值的。”
她这句话说完，白染眼神中的迷茫就撤去些许。
见状，宋寒酥再接再厉。
“你强留你母亲到现在，是有价值的。”
“你是没有办法治好你母亲没错。”
“可这不是还有为师吗？”
“你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不代表为师没有。”
“以你师父我的医术，你昨天那种伤势我医治起来那就是手到擒来。”
“别说是受伤了，就算只剩下灵魂，你师父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吗？”
白染闻言眼睛一亮。
他双手平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坐得笔直的看向宋寒酥，看起来就像一名小学生一般，在询问老师是不是要放学了，并发自内心的期待一个肯定的答复。
“自然！”
面对白染的目光，宋寒酥不闪也不避，掷地有声的回答道。
悬浮在她肩膀处的混沌猫原本像个布袋的身体此时像个毛球。
它低着头掩饰自己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睛，同时传音给宋寒酥。
‘你有办法治疗白阁老的病？’
宋寒酥面色不变。
‘自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