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酥原本还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和大师兄之间是不是有一个人的记忆出了问题。
大师兄说的这些，她怎么就不知道呢？
可她却没有时间细问，因为沈淮江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哭腔，眼圈也隐隐泛红。
这次轮到宋寒酥感觉很抱歉了。
因为看到大师兄那双眼圈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的狐狸眼，她心中竟然莫名有些兴奋！
宋寒酥在心中痛斥自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没看到大师兄他多么伤心吗？
不过谴责归谴责，宋寒酥倒是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话本里的精怪当属狐狸精最为常见，也最为……出名，今日一见，原来是艺术来源于现实啊！
咳咳，嗯……
没等宋寒酥平复心情，对上沈淮江那双眼睛后，她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那双以往总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眼睛，此刻满满都是破碎感。
给人一种，这个人很脆弱，马上就要碎掉的感觉。
这感觉太过真实，让宋寒酥忍不住心底一沉。
她现在终于明白，大师兄这话是认真的。
是了，大师兄从来不会对她说谎，和她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出自真心。
宋寒酥有些心疼的牵起沈淮江的手，用自己的一双小手将大师兄的大手合握在胸前。
“大师兄……”
“我没注意到你的想法……”
沈淮江抿了抿唇，小师妹当然不会注意到，毕竟他有刻意掩藏自己的心思，这要是被天真单纯的小师妹发现了，那他这个大师兄可就白当这么多年了。
他低头，对上小师妹的眼神，里面满是对他的担忧。
他本该觉得愧疚，明明是大师兄的自己，却要小师妹来负担这些，还要小师妹时刻担忧自己。
可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很是安心，一时竟是沉迷在这种安心里，不愿去思考其他。
宋寒酥看着沈淮江敛眸，长睫撒下一小片浓密的阴影。
她想了想，觉得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直接告诉大师兄。
虽然表达内心有些羞耻，可现在不是羞耻的时候，还是大师兄最重要。
“其实，我之前也有过和大师兄差不多的想法。”
“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没用的人，我对别人而言并不重要。”
“我的存在对所有人意义都不大。”
“甚至很有可能，我离开之后，身边的人会有更好的生活。”
沈淮江猛然抬眸，眼神深沉地看着小师妹。
她怎么会有这么悲观的想法？
他从小看着长到这么大的小师妹，竟然有过这种想法！
在天剑阁的时候，他不曾感受到小师妹的悲观。
当时小师妹还不太会隐藏情绪，他又不是第一次带弟子，自然会注意小孩子的身心健康。
那就只能说明，小师妹的这种想法，是来到天剑阁之前有的，而那个时候，小师妹还在宋家！
沈淮江想到那个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献祭了主家一个不受宠的孩子的宋家，眼神越发深沉。
他突然觉得，留下这些世家互相制衡，只是让其内部大洗牌，真的是便宜他们了！
宋家外的其他世家：对对对，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小师妹之前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让你对我们搞连作！
沈淮江才不会考虑这些外人的想法，哪怕这其中还与其他师弟有些关联。
他摸了摸小师妹的头想像以前一样安慰小师妹几句。
宋寒酥踮脚制止了沈淮江开口的动作，微笑着继续剖析自己的内心。
“可是遇到大师兄之后就不一样了。”
宋寒酥粲然一笑。
“这话我应该早就和大师兄说过，现在我再和大师兄说一遍。”
“遇到大师兄，是我有记忆以来，最为幸运的事。”
当然，她说的是这一世，上一世遇见师父他老人家也很幸运。
若是没有师父他老人家捡到当年被抛弃的她，也就没有后续的一切。
这一世也是差不多的开局，若是没有大师兄救下被挂在树上的她，说不定结果是什么样呢。
宋寒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沈淮江，让对方可以直观的看出她的真心。
事实证明，她的眼神攻势是有效的，只是效果太好了些，沈淮江坚持了没一会儿就侧过头去，露出染上嫣红的耳垂。
见大师兄听进去了，宋寒酥决定再接再厉。
“对我而言，大师兄只要是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因为我知道，无论过程和结果如何，都有大师兄帮我兜底。”
“大师兄才是我一往无前的底气啊～”
沈淮江猛然回头，对上宋寒酥那双满是真诚的眼。
他喃喃道。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明明沈淮江这样看起来只是在自言自语，还是不求他人回答的那种，宋寒酥依旧重重点头，坚定地回答道。
“自然。”
“大师兄，人不是一定时时刻刻都要对他人有价值的。”
“这样只会让你负担很多，让你感到疲惫。”
“而且，对价值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呢？”
“宽泛些讲，难道生命不就是最大的价值吗？”
“所以啊，有的时候，存在即是意义，没必要强求太多。”
她的话越说越语重心长。
宋寒酥觉得，大师兄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血脉暴动是一方面的原因，毕竟任谁生病的时候心情都可能不太好。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直以来大师兄肩上的责任太多，也太重了。
这些重担多数是沈念师尊懒得处理甩给他的宗务。
可忙碌总会让人变得充实。
一旦闲暇下来，与平时忙碌的生活形成落差，大师兄很自然的就会迷茫，然后因此陷入精神内耗。
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魔，只要是有智慧有情感的生物，突然从一个环境换到全然不同的另外一个环境，都会不可避免的出现不适应的情况。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忽略自己内心中的情绪变化，及时和自己在意也在意自己的人倾诉。
只有及时解决自己内心的不适，才是最佳之选。
宋寒酥维持着两手合握大师兄一只手的姿势，只是默默等待着，没有催促沈淮江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