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仁王和警方交涉完情况,警方取证、拍照、转移好冰箱离开后,已经是将近晚上十点,这个时候还没回家,且由于精力高度集中忘记和家里打招呼的仁王,在准备联络夜斗的前一秒,收到了家里的电话。
“妈妈?”
“雅治,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东京,抱歉妈妈,本来以为最晚六七点钟应该能回去的,结果忙到了现在,还忘了和你们说。”
“没事的雅治,我只是打电话确认一下你的安全,因为刚刚心脏似乎一直都不太舒服,又看你迟迟不回来,我担心是你出了什么事。现在知道你没事就好,你在东京哪里?是和朋友出去玩了吗?今晚回家吗?”
“是呢,我和朋友来爬山了,今晚应该是回去的,妈妈不用特意等我,到时间了就早点休息吧。”
“嗯。”芝纪看着墙上的挂钟,按捺住了心中的担忧,“天色太晚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找个酒店睡一晚明天再回来,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说,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我明白的妈妈,不说了妈妈,我们准备下山了。”
“好。”
仁王刚挂断电话,夜斗的电话紧接着就过来了,仁王接通,立刻就听到一句:“呼唤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夜斗!”
简短的音节一出口,黑色运动服的神只现身,拉住仁王的手直接就是一个飞奔。
“我们找到他了!”夜斗的声音穿过簌簌冷风,进入到仁王的耳中。“但是我和咲音发生了一些分歧。”
“具体情况?”
“那孩子的状况很不好,灵魂几乎保持不住人形,记忆也流失了许多。我想直接把他收为神器,这样他的魂魄就可以轻松稳固,但是咲音却反对我这样做,因为担心有一天他恢复记忆会承受不住,导致妖魔化。”
“咲音说得其实有道理。”
“嗯,虽说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发生,但意外总是不受控制的,所以我最终也同意了咲音的观点。”
“那我们现在是要?”
“他的魂魄太虚弱了,又一直徘徊在邮箱旁边不肯离开,如果我强行把他带走,他一旦反抗就有可能彻底消散。但是又不能放任他留在那里,那样只会让他越来越虚弱,所以我们必须把他带走,找一个可以滋养他魂魄的地方。等他的魂魄稳固起来,他的记忆自然也就会一点点恢复了。”
“滋养灵魂的地方很好找,各个神社都是可以做到的,难的是如何把他带走。”
“对,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是准备让他暂时寄居在我的身体里?”
“没错,我们三个之中,只有你是人类的身躯,可以承载灵魂的力量。”
“没问题。”
本就心疼那小孩儿的遭遇,现在可以帮助他,仁王怎么会拒绝呢?
如宫池由佳所说的一样,田岛春树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金黄色的头发配上他那橙黄色的双眸,给人一种太阳般的感觉。
可是他的灵魂已经接近透明,也许他们再晚来几天,都将看不到他的身影。
当然,这意思不是说再晚来几天他就会魂飞魄散,而且单纯看不到这样一个男孩儿的形象了。
人死后会命魂会变作亡灵,而亡灵则会依赖于自己生前的记忆保持人形。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亡灵的记忆会越来越模糊,在这过程中,亡灵就会根据祂的性情变化成各种形态,可能是尖嘴獠牙的恶鬼,也有可能是一些香香软软的可爱形象,直到最后,退化成灵魂最本初的形态——各式各样的光球。
等到灵魂光球再消失,这个球代表的亡灵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且再没有进入轮回的可能。
把一个灵魂带走是很难的,但是把灵魂打进一个人体却是非常简单,毕竟魂体与人体本就是互相吸引的。于是田岛春树的小命魂,就在他懵懵懂懂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夜斗一下子推进了仁王的身体,然后……睡着了。
“仁王君,怎么样?你有没有不适?”
“我没事咲音姐,这孩子太虚弱,现在已经睡着了。”
“毕竟你的灵魂很强大,他进入你的身体陷入沉睡很正常。”
点了下头,仁王看向田岛春树一直守着的红色邮箱,心中不免又泛出些许苦涩。
“等他的魂魄稳定下来,还是带他去见见宫池女士吧。”仁王对夜斗说,“我知道你心里是不太喜欢宫池女士的,就连过来找这孩子都不认是宫池的委托。但那毕竟是他的姐姐,他即使变成了这个样子,都坚持守在邮箱面前,就足以说明他对母亲和姐姐的执念有多深了。”
“谈不上不喜欢。”夜斗撇过头,“我只是觉得她说的比做的好太多而已。在明知道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的情况下,一直没有收到弟弟的回信,她难道不会怀疑吗?可她就这样拖了五年,等她回去的时候收到的就是弟弟早在四年前失踪的消息。
如果说前边,我还可以理解她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侥幸心理,那到这里,我该怎么说服自己去理解呢?也不是说我希望她可以做些什么,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力有限,但是报警呢?
仁王你刚刚把那孩子的尸骨挖出来后的第一反应都是报警吧?那她作为姐姐,弟弟失踪了四年,报个警总没有问题吧?
可是没有……这件事情就仿佛被所有人刻意忽视了一样,作为凶手的父亲大摇大摆地离开继续自己的生活;冷漠的邻居们无动于衷地放任父亲的施暴,做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者;母亲和姐姐因为害怕不敢打电话,只敢写信,却在一封回信都没收到过的情况下,没有丝毫怀疑,五年间没有去看过他一次。”
夜斗看向仁王,惨白色的凄冷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仁王看到了那双蓝宝石一样的双眸,不知在何时已经染上了一层水雾。
他哭了,作为一个神,哭了。
“仁王,你说,这正常吗?”夜斗问,“这一切真的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