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掩唇底笑,上前将石头门推开两扇,请玄奘师徒里面坐。
玄奘师徒进得门去,抬头看时,便见峦头高耸接云烟,地脉遥长通海岳。门近石桥,九曲九湾流水顾;园栽桃李,千株千颗斗秾华。藤薜挂悬三五树,芝兰香散万千花。远观洞府欺蓬岛,近睹山林压太华。
院里院外所见景致截然不同,比从外头看起来大了数十倍不止!
八戒见了不由心惊,暗自思忖道:“这却是极上乘的洞天法术,便是三岛十洲的仙真也少有识得这法门的,且这福地中景致十分有章法,一看便是用心打理过的。先前师傅称她道友,这七个女子莫不是有传承的妖仙?”
正要拉过悟空问询,便听玄奘道:“我师徒适过贵地,腹中饥馁,特造檀府募化斋饭,还望诸位道友行个方便。”
那女子笑道:“我等知你要往此处过,一早便准备好了吃食恭候,就待道友赏光。”
说罢,便转身将交梨火枣、碧桃仙杏等珍果捧到石桌上放下。
“我等也是旧相识了,今日相见,定要好生叙旧畅谈。”
女子笑道:“一路风尘,不如在我这山庄中好生歇息再上路不迟,也令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玄奘闻言只觉头疼,这七个太古金蛛却是北斗七星神念下降,借着女妖仙的皮囊掩人耳目罢了。这般行径,必定是与昴日星君所求相同,为那濯垢泉底的金乌太阳本源而来。
为首的女子自然是天枢星君,她见玄奘似有推脱之意,不等他开口便道:“道友昔日从一妇人手中购得一方歙砚,与南斗文昌结下善缘,指引他去寻故人转世身赢下文运之争,成就帝君尊位。如此一来却又冥冥之中与北斗文曲结下因果,便是被人窥见跟脚,也大可推到这事上,只当我等为了结这段因果才与你为难,断不会叫道友难做。”
文曲星君正襟危坐,对着玄奘一拜,顶上显出黯淡文运法相。
一旁八戒早将耳朵捂得严实,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他为北极四圣之首,紫薇帝君护法神,如今听闻北斗七星君自报家门,哪里还不晓得这是紫薇大帝的谋划。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全当自己是个泥塑木偶。
悟空却看向玄奘,看他眼色行事。
见玄奘迟迟不语,天枢又道:“兄长有话托我转告,若道友应下此事,三元祭祀之事便尽皆交由道友主持。”
玄奘听闻此言叹道:“也罢,文运之事我实是无心,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便稍作弥补以表歉意。”
说罢,也现出黑海明灯之相,与文曲星君法相相连。
那神光黯淡,面目模糊的文运法相被黑海大浪裹住打磨,竟就这么化作一团白雾散开!
心灯光华大作,点点纯净愿力如雨落下,文曲星君道途开始脱离文运窠臼,专精文思灵慧之道。
洞开文窍,文思泉涌,一株白梅缓缓生出,香枝郁郁龙蛇状,碎影重重霜雪身。
文曲一身文运积累化作朵朵梅花点缀,花中隐隐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人之初,性本善’等习文诵读声入耳。
玄奘见这梅花如生宣一般光洁如玉,便又道:“有纸无书,实在可惜,需得以文章墨韵浇灌方成。”
黑海中飞出一道墨泉,化作一方漆黑宝砚。文曲星君会意,以指作笔,沾染墨迹点在梅花上,俨然成就一株散出书香的墨梅。
而黑海上心灯也带出照破痴愚、点开心窍之波若妙韵,正可将黑海中求名利的因果化去不少。
另六位星君见玄奘答应下来,也是心中一松,安顿好悟空八戒并龙马行礼,相携往南边濯垢泉而去。
北斗七星君以金蛛之身入得凡尘,在山中结网掳住七般虫蛭,蜜、蚂、蜍、班、蜢、蜡、蜻:蜜是蜜蜂,蚂是蚂蜂,蜍是蜍蜂,班是班毛,蜢是牛蜢,蜡是抹蜡,蜻是蜻蜓。
星君将七虫收入麾下,令其春采百花,夏寻诸卉,凝练乙木精粹做饵,吐丝为线吊取濯垢泉下一点太阳本源。
之所以如此繁琐仔细,却是另有缘故。
金乌已死,尸身不免含有怨煞死气,得来无用,需得以生机化去死气,祛除怨煞才行。
先前昴日星君便从伴山泉中取来残存太阳本源,不想这怨煞死气反过来侵吞太阳本源,化生出一条大日毒龙。说是毒龙,实际上却是条蜈蚣,因其伴太阳真火本源而出,很有些神通法力,便被其母毗蓝婆收去看守门户。
这毒龙修成一门太阳戮目神光,受命看守濯垢泉,免得乌巢禅师让人弄鬼。
可濯垢泉本就是七仙女洗浴之用,虽让给七位女妖仙,却也容不得男子窥伺。双方斗过一场,那毒龙不敌败走,便另寻了地界辟下黄花观,只到底隔得远了,又被紫薇施法遮掩,并不曾发觉七星君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