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安南人来了
作者:二百二十斤   重生之景泰大帝最新章节     
    朱祁钰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好好跟你说说,你的方略到底有多烂!”
    “陛下请讲,臣洗耳恭听。”王谦恭敬道。
    朱祁钰缓缓说道:“首先,你是将所有的战船分别划分到各个备倭卫,的确能增强备倭卫的实力,但是,这样也会使兵力分散,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王谦点点头,他这样分配,的确有这样的问题,各个备倭卫不过千把人,即便增加了战船,人数还是那么多,倭寇又不是傻子,如果单股倭寇没办法击破备倭卫,那肯定会谋求联合,倒是群狼攻击一只虎,即便老虎再强,也终归会有战败的一天。
    朱祁钰继续道:“其次,你现在的理念应该还是以陆战抗倭为主,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想法,因为你不知道,朝廷是否会允诺备倭卫出海。”
    王谦又是点点头。
    自从太祖下令,如无旨意,片板不得下海,朝廷对于私自出海的事情就开始严防死守,尤其是军方,王谦之前被人弹劾,其中一条罪名就是违反祖制,私自出海,到现在还没有脱罪呢。
    因此,王谦在做计划的时候,下意识就拒绝了这一条。
    “还有。”朱祁钰再次说道:“自古以来,战场上想要取胜,最稳妥的方式靠的就是以多胜少,以弱胜强,那些以少胜多的例子只是少数,否则就不会被史书上记载,你在谋划海军的时候,完全忽略了这一点,而正是这一点,才是让朕最不满意的地方。”
    王谦还真没想到过这个,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回想一下那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哪一个不是在局部形成优势,逐步歼灭敌人,最终完成逆转的,自己居然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王谦看向皇帝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他现在已经开始相信了那则传言,大同的完胜实际上是皇帝在背后谋划的,武清侯只是临阵指挥而已。
    而且现在想想,那场战事还真符合皇帝的理论。
    以五军营主力在宣府牵制也先主力,另一方面则是抽调八万神机营和三千营主力,再加上大同府的数万军队,这就在大同战场形成了三倍于敌的优势,在大同府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自然可以取得完胜。
    而一旦大同的战事取得了完胜,那么宣府的也先自然就形成了孤军,只要将石亨的八万大军调到宣府去,那在宣府就又能形成局部优势,也就是也先见势不妙,抓紧时间退兵了,否则他的主力能退走多少,还真要靠他们的长生天保佑了。
    看来皇帝才是当今这个世界上最会打仗的人。
    王谦心中炙热,立刻道:“陛下说的是,在这方面上,臣确是疏忽了。”
    “不过臣斗胆问一句,陛下打算如何打造大明海军呢?”
    朱祁钰笑笑,说道:“从备倭卫抽调精锐,建立三支海军,以登州、宁波、广州三府为母港,聚集绝大部分战船,集中训练,集中出击,御敌于海上,但凡倭寇来袭,这三支海军都可以出海对战,若败,则可以退回母港,与地方上的卫所合力而击,可保无忧,若胜,海军战船则可以衔尾而行,找到倭寇的老巢,彻底剿灭这些倭寇。”
    面对王谦的问题,朱祁钰也没废话,直接将自己的布置说了出来。
    王谦想了想,出声道:“这的确可行,只是除了登州府的海军,宁波和广州两府的海军恐怕来不及应对倭寇。”
    “怎么会来不及应对?”朱祁钰摇头道。
    “臣主要是担心,倭寇来去无踪,而且从不深入,向来都是抢了一个地方就会撤离,到时候即便以快马传信,海军恐怕也是无力支援的。”王谦分析道。
    朱祁钰点点头,道:“的确会有这种情况,但问题是,如果将战船分散,这种情况就不会发生吗?”
    王谦还没回答,朱祁钰却是自问自答道:“不,这种情况仍旧会发生,所以,朕设立海军,从来就不是为了威慑倭寇的,而是要主动出击,消灭倭寇。”
    “倭寇什么时候来,大明没办法知道,但是倭寇什么时候走,怎么走,朕相信你们这些带兵之人还是能猜到一二的吧?”
    “倭寇来了,你们衔尾而击,难道也做不到吗?”
    王谦立刻道:“这个陛下放心,若是这种事情都做不到,那臣也没脸再带兵了。”
    朱祁钰笑笑,继续说道:“所以这次你私自下海的事情,朕不打算追究,相反,朕还会鼓励你们出海。”
    “一朝海军,只有经历过风浪,才能称得上合格,若是没有经历风浪,上了战船就站不稳,那才是不合格的。”
    “等你的案子告一段落,朕就会立刻下旨,派人收集材料,打造战船,到时候也会让沿海备倭卫出海练一练,好好经历一下风浪,免得士卒连战船都上不了,那样朕可是不会答应的。”
    “臣遵旨。”王谦立刻大声道。
    说实话,他也早就想带兵出海了,之前没办法,只能偷偷摸摸出海,打一些鱼填补军粮,没想到就这样,还被孙原贞出面弹劾,现在皇帝支持他出海,王谦是动力满满,恨不得明天就能把案子结了,自己赶紧回去带兵。
    又过了几天,外出调查的官员们终于回来了。
    这次是户部、刑部、都察院联合调查,政务院派人监督,大家互相监视,故而可信性极高。
    最终的结果也是让人有些意外。
    奉天殿内,朱祁钰翻看着手中的文卷,头也不抬地问道:“陈尚书,这是你们户部调查的结果?”
    陈循恭敬答道:“是,此事太过恶劣,臣派出了户部右侍郎孟鉴带队,亲自去浙江布政使司查问出来的。”
    朱祁钰又看向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镒,出声问道:“陈爱卿,这份结果你应该知道了吧,你来说说,朕到底该如何处置?”
    陈镒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陛下,臣以为此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事涉英国公府,朝廷若是大动干戈,恐怕有伤朝廷根基。”
    “有伤朝廷根基?”朱祁钰将手中的文卷摔到了桌子上,恨恨地道:“朕以为,若是不处理,那才是有伤朝廷根基呢!”
    “朕是真的没想到,孙原贞弹劾王谦的根本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
    陈镒无语。
    说实话,当他听说了这个结果的时候,他也感觉有些不可置信。
    原来,这次的罪魁祸首压根不是别人,正是孙原贞。
    事情还得从去年说起。
    去年年中,浙江右布政使杨瓒上奏,言称湖州诸府官田的赋税太重,请均民田赋税轻者,严禁诡寄之弊。
    这个奏请没有什么问题,还可以进一步促进浙江的赋税,内阁的王直自然答应,于是立刻从内阁下旨,命杨瓒会同镇守浙江左副都御使孙原贞督办此事。
    但是,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杨瓒和孙原贞原本以为只是协调地方的事情,结果就出现了问题。
    湖州本地的地主士绅联合起来,异口同声地反对此事。
    他们本就是通过这种手段来逃避朝廷赋税,现在杨瓒和孙原贞想要从他们手里抢钱,他们自然不可答应。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领头之人背景雄厚,杨瓒和孙原贞费尽心思才查出来,领头的张姓地主,出身是英国公府,他的背后之人是英国公府的张輗。
    那个时候恰巧赶上张輗率军出征,抵抗南下宣府的也先,杨瓒和孙原贞自然不敢招惹,但是他们又想完成内阁交代的事情。
    于是乎,孙原贞就想出了一个主意,调朝廷发给浙江备倭卫的军粮填补亏空。
    大明的备倭卫本身就不受朝廷重视,调拨一批备倭卫的粮食,他们也无处上告,毕竟张輗也不想自己在湖州有产业的消息传扬出去,以张輗的身份,想要封锁几个备倭卫的指挥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备倭卫的军粮,等秋税收上来之后,去外省买一些过来便是。
    这一切本来计划得很好,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湖州便遭到了台风,粮食减产,作坊停工,原本计划好的赋税自然就不够了,再加上政务院新立,朝廷便开征商税,接着从中央调派了不少官员分赴各地,他们自然没办法继续造假,这备倭卫的军粮也就拖了下来,逼得王谦没办法,只能私自出海打渔。
    不过这个消息立刻就被孙原贞知道了,孙原贞马上就看到了机会,可以向朝廷弹劾王谦擅自调兵,私自出海,以王谦的罪行,大概率是要降职发配的,到时候只要他们耍点手段,将王谦留在浙江,然后出点什么意外,把贪污军粮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这一切的事情也就能够彻底完结了。
    问题是,皇帝知道了这事儿,反应大出孙原贞意料。
    原本以为直接处理的王谦被押到京师审讯,孙原贞无奈,只得当庭弹劾,将事情闹大,以此来警示张輗,他相信,张輗对于王谦的事情肯定是知道的,只要他知道了,以英国公府的身后根基,想要压下来,直接处理了王谦并非什么难事。
    然而,孙原贞再一次失算了。
    他怎么都算不到,朱祁钰听说了王谦的事情,居然兴起了打造海军的念头,还派人出去调查此事,至此,孙原贞再也没有能力阻止,只得听之任之,静静等候最后的结果。
    至少,他相信杨瓒是不会轻易出卖他的。
    钦差团到了杭州,杨瓒的确没有出卖他,但是底下有人卖了。
    孙原贞是镇守浙江左副都御史,和浙江布政使司的人没什么关系,他们自然不会客气,尤其是这一次他们还能趁机拉下杨瓒,将右布政使空出来,这些官员自然不会客气。
    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谢辅果断出手,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前去调查的钦差团。
    至此,杨瓒直接被钦差团停职查问,押解回京,事情彻底真相大白。
    朱祁钰黑着脸,看着掌院事的左都御史陈镒,出声问道:“陈爱卿,你们都察院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这个左都御史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陈镒恭敬答道:“孙大人作出这等事情,臣的确有责任,还请陛下恕罪。”
    “恕罪?”朱祁钰冷哼了一声,继续问道:“你的确有责任,但现在不是追究你问题的时候,朕现在只想知道,你们都察院要如何起告孙原贞?”
    “臣与都察院同僚已经商议过了,孙原贞的正式罪名为贪功冒进,违反朝廷流程。”陈镒回答道。
    朱祁钰顿时就有些恼火,反问道:“就这?朕看你们并不是太想起告孙原贞吧!”
    陈镒明白朱祁钰生气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说道:“陛下,若是您对于这两项罪名不满意,您还可以增添。”
    “朕来增添?”朱祁钰这次是彻底怒了,盯着陈镒质问道:“你让朕增添是吧?好,那朕就亲自添几项罪名。”
    “孙原贞故意挪用军饷,险些造成卫所哗变,此其罪一。”
    “心怀叵测,构陷同僚,此其罪二。”
    “上奏谎言,欺君罔上,此其罪三。”
    “身为左副都御使,知法犯法,此其罪四。”
    “你们都察院这次起告,就以这四项罪名为主,剩下的你们爱添什么添什么,朕不管。”
    “朕只要一件事,孙原贞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京师。”
    陈镒吓了一跳,皇帝说的这几条罪名,不论哪一条都够孙原贞喝一壶的了,若是真的按照皇帝意思办,那别的不说,孙原贞这条命估计保不住了。
    陈镒连忙道:“陛下,孙大人毕竟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做官也是极为清廉,况且这次他并没有从中捞一文钱的好处,起告这些罪名,是否太过严重了?”
    “严重吗?”朱祁钰冷声反问道:“陈爱卿,朕知道你想保他一条性命,但是朕问你,你想保他的时候,是否考虑过定海卫的士卒?难道他们这些为了保卫大明社稷,保卫天下百姓的士卒,就应该活活饿死吗?”
    “他们饿死了,朕的天下怎么办?倭寇来犯,谁来抵挡?你陈镒吗?”
    “臣......”陈镒刚想说话,却立刻被朱祁钰打断,厉声威胁道:“你若是敢说你陈镒可以替他们来抵抗倭寇,朕立刻就下旨,将你们陈氏一族全部迁到东南沿海去。”
    陈镒立刻就不说话了。
    开什么玩笑,虽然他是苏州人,但他的祖籍却是河南开封,陈氏一族的根基全都在那里,他哪里敢因为一个孙原贞就和皇帝闹翻。
    见陈镒不说话,朱祁钰终于舒服了一点,继续问道:“起告之人是谁?”
    陈镒恭敬答道:“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朱鉴。”
    “朱鉴吗?”朱祁钰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朱鉴原本是巡抚山西的,三年之期已满,最近刚刚调回京师,这个人还算是有些能力,于是点点头道:“好,那就让他去办吧!”
    “是。”陈镒点头答道。
    朱祁钰笑笑,道:“既然孙原贞乃是诬告,那王谦自然就是无罪的了,不过他也受了委屈,就提拔他一个都指挥使作为补偿吧,回头让他好好练兵。”
    “诸位爱卿没什么意见吧?”
    众人齐齐摇头。
    一个指挥使而已,没必要在这上面和皇帝顶牛,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刑部尚书俞士悦出班道:“陛下,在此案之中,大都督府都督张輗也是有问题的,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是否也需要都察院起告?”
    朱祁钰摇摇头,说道:“张輗的事情无非就是隐瞒了一些田产,没必要折腾都察院,而且朕也说过了,大都督府的事情就由大都督府自己来处理,俞爱卿应当相信于谦的节操吧。”
    俞士悦点点头,回答道:“这个自然,于尚书的为人,天下谁人不知,又有谁敢不相信他会不偏不倚呢!”
    “臣想问的是,张輗存在大都督府的那七万两要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朱祁钰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收上来了,他隐瞒田产,本就是违逆了朕和政务院的意思,如今被朕抓到了把柄,还想拿着银子全身而退,美的他。”
    “好。”俞士悦点头应下,接着又说道:“陛下,还有一个人的银子更多,只是此人身份有些特殊,臣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还请陛下明示。”
    朱祁钰问道:“谁?”
    俞士悦说道:“会昌伯府的二公子孙显宗。”
    朱祁钰回忆了一下,问道:“八十三万两那个?”
    俞士悦点点头。
    他有些无语,皇帝还真是缺银子了,记住的居然不是孙显宗的名字,而是他的存款数量。
    朱祁钰笑着道:“其实不瞒诸位爱卿,为了这八十三万两银子,孙太后还特意找过朕呢,让朕直接将八十万两银子拨给他,还留下了零头来封朕的口,不过朕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朱祁钰大手一挥,道:“留下,全部留下,有了这八十三万两银子,朕打造海军的费用就筹集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要还给他。”
    “可是臣已经查到,这八十三万两银子,乃是孙显宗放贷所得,若是扣下了,朝廷就要追究孙显宗的罪过了。”俞士悦有些为难地出声说道。
    朱祁钰皱了下眉头,问道:“怎么?俞尚书是在担心会昌伯?”
    俞士悦点点头,算是确认了朱祁钰的问话。
    朱祁钰无所谓地道:“没事,你该查就查,该抓就抓,会昌伯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继承会昌伯爵位的也不是他孙显宗,对于这样一个人,你怕什么?”
    “臣怕万一没处理好,惹得会昌伯薨了,太皇太后怪罪下来......”俞士悦为难地道。
    这倒是个问题。
    朱祁钰明白了俞士悦的担忧。
    会昌伯是孙太后的爹,过完年就生病了,到现在也一直没好,几乎一直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万一俞士悦把孙显宗抓了,惹得会昌伯急活攻心死了,那俞士悦的麻烦的确不小。
    朱祁钰想了想,道:“孙显宗这个人的确麻烦,都察院就先不要起告了,但是你们刑部可以找点受过他欺负的人,去大兴县衙告他去,只要不让他突然失踪就行。”
    “回头会昌伯薨了,你们再去会昌伯府拿他,然后由都察院起告,到时候朕还可以拿捏一下孙继宗,免得他继承会昌伯的爵位太过顺利了。”
    不过俞士悦却是说道:“这个法子倒还可以,只是最近这个孙显宗每日都来刑部闹事,说是太皇太后已经答应了,要求臣立刻将那八十三万两银子拨付给他......”
    “下次他再去,你就说是朕拦下了,让他自己来找朕说。”朱祁钰立刻吩咐,随即自言自语道:“朕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来!”
    众人都是一笑,俞士悦也笑了,回答道:“依臣之见,这个孙显宗想必是不敢来的!”
    果不其然,就在第二天孙显宗再去刑部衙门闹事的时候,俞士悦直接将朱祁钰的这句话告诉了他,孙显宗一听,当即夹起尾巴离开,乖乖逃回了会昌伯府哭去了,也不知道他是在替会昌伯濒死哭泣,还是心疼自己的八十三万两银子。
    不过,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论。
    朱祁钰又和众人说了一些起告断案的细节,例如证据链要全、重物证而轻口供之类的事情,便决定放这些人离开。
    突然兴安快步走了进来,靠近朱祁钰耳语了几句。
    朱祁钰眼睛瞬间放大,出声问道:“可是真的?”
    兴安点点头答道:“陛下,大都督府已经收到了消息,于尚书如今就在宫门外等着呢!”
    “宣他进来。”朱祁钰立刻吩咐道。
    一旁的石璞出声问道:“陛下,于尚书这时候入宫是有何事啊?”
    朱祁钰看了他一眼,缓缓回答道:“安南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