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想的眼前,是淙淙的溪流和一望无际的草坪。微醺的夕阳将万物染成了暖黄色,沿着流水旁的蹊径一路走去,没过多久,月想便看到了一座矮矮的木桥以及旁边身着典雅服装的姑娘。
她安静地站在小溪旁。像是在就着水面梳妆,又像是在那里怡然地休憩。
“那个,请问……”月想走上前去,礼貌地问道,“顺着这条小溪走就到宣言城了,是吧?”
姑娘微微侧头,看向了他。他这才看见,她的面容竟是如此地美丽动人,和她那婀娜的身姿以及古风的装束一道,看起来仿若来自天宫的仙女。
“真的是你吗,音如?”
然后。突然间。
她看向她,慢慢朝自己靠近。
脸上的神情,逐渐从发懵,到难以置信,再到喜极而泣,
“你还活着吗,音如?”
“等……”月想羞涩而不安地看着她,后退的脚步渐渐无处安放,“等下!”
然而。姑娘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直到再也按耐不住,直接两步上前抱住了他。
“太好了,”
她轻轻啜泣着。从头上摘下了一支发钗,
“我们又相见了呢。”
然后不由分说地。插在了月想的头上。
月想的脸红了。推斥的手臂逐渐松软。慢慢闭上眼睛。体内的荷尔蒙躁动着。似乎再也忍不住那股心火时——
“扑通!”
他脚后跟一踩空。掉进了小溪中。
“啊!”
“啊!”
不怎么会水性的他拼命挣扎着。看着水面上方,岸上的姑娘努力地伸出援手想要够住他。
然而。无论怎么用力。也无论姑娘的手伸得再近。他的身体只是越陷越深,越陷越模糊,仿若,正在坠向无尽的渊底——
为什么。
他不解道。
仅仅是一条小溪。
为什么。为什么落进去后。会有这样的,无力的感觉。
这样浩瀚的,绝望的感觉。与其说是在小溪中,不如说……
坠入了大海。坠入了梦境的深渊。他看着水面,以及姑娘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远。
对不起了。
仙女。
他在心里。
最后默念道。
然后任身体不住地下沉着。
任意识不住地模糊着。
.
再次醒来时。月想看见自己正安然无恙地躺在一切开始的地方——山洞里的温床上。
他恍惚了一下,然后慢慢站起身来。
山洞里静悄悄的。微弱的阳光照射到的地方。窗角。茶几。桌子。等等。和记忆里,先前的模样似乎别无二致。
然而仔细一看。所有家具的表面,包括月想躺着的床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月想又望向了右侧,遥远的窄洞口。迟疑了一下后,往那里走去。
走出洞口,微醺的阳光下,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一条窄窄的蹊径,以及不远处连接着的白色建筑。推开建筑大门后。五扇不同颜色的光门又出现在月想面前,只是上面的光芒暗淡了许多。
大厅中竖起了一块较大的木板。上面写道:
“联谊厅里的五扇光门,连接着古岸音如和她五位挚友的居处。在她生前,这里的光门一直长明着。就像威斯特浮乐的天空一样。”
生……前?
月想愣了一下。
古岸音如已经……
死了?
一丝凉意。突然在他心里晃荡。
他赶紧走出白楼,返回山洞,没有再看两旁的旧物,一路朝着另一侧的洞口跑去——
他跑出了山洞。
迎面而来的依然是,他眷恋的阳光。
他稍微松了口气。伸出手,朝着天际捧去时——
不对。
突然。他感觉到。手中握着的,不像是阳光的触感。
虽然天空依然明亮,森林依然绿意盎然,里面依然回荡着虫鸣与鸟叫——
但是能依稀感觉到。环境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虽然道不出变化的源头是什么。
他没多做停留,便深吸一口气,继续沿着长阶一路向山底跑去,向森林中跑去。
穿过熟悉的林荫道和木叶间的微光。他又来到了分岔路口,然后是风格别致的宫殿前。只是此时,它的大门已被紧紧封上。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跑回了分岔路口,再沿着左侧的林荫道一路跑向了环形游泳池。
此时的泳池已然万籁俱寂。隔着围栏望去,里面的水早已干涸。只有阳光流转在白塔尖上,在那洁白的瓷砖地上。
沿着泳池后的长路。他又跑向了他和小世战斗的地点,然后是白色的旋转木马旁。明明不用再追逐什么。更不用躲避什么。他的步伐却仿若比之前还要急促,还要害怕。
果然。旋转木马那里空无一人。所有白马上面都布满了灰尘。但是,它竟然还在缓缓地运作着,伴随着童趣的旋律和风吟声。
月想走到一只白马旁边,然后凭直觉坐了上去。他的身体开始随着木马缓缓旋转着。许久后,他微睁开眼睛,看向了旋转木马背后的一条长路。
那上面镶满了石子。如果没猜错的话。当时失去意识时,小世就是沿着那条路把他送出森林的。
可是通过怎样的途径做到的呢?背着他?还是通过塔辉的魔法运送?
他默默看向胯下的白马。感受着自它而来颤抖和颠簸。
如果。一切没猜错的话。他握紧白马的鬃毛,在快要转到对准长路的角度时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点燃了塔辉。白马顿时发出了一阵嘶叫声。他还没回过神来时。
他已经随着白马奔腾在了那条石子路上。
他强忍着剧烈的颠簸,眯着眼睛望向逐渐黑暗的前路。
走出这片森林。
到那条小溪,那座木桥旁。
见到她。
她一定知道什么。
这些念头。在那一瞬间,成为了他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