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砖瓦之间，齐霁只能见得倒在地上的女孩。
沈柚蜷缩起来，却隐隐能看见她的苍白与痛苦。
这一瞬间，齐霁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被欺辱，被谩骂的令人恐惧的童年。
不，现在比当时更恐惧，更痛苦。
最起码，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所有的伤都是在自己身上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姑娘疼的蜷缩在地上，生死不明。
齐霁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到沈柚身边，声音颤抖：“柚子……你，你怎么样？”
沈柚从怀里取出圣旨，塞到齐霁怀里：“去救阿婉姐姐，京都府，被抓，我要找阿柠……”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样，沈柚眼前渐渐模糊，最终昏倒了，不省人事。
“好，我带你去找阿柠，柚子，你别睡，我带你去找阿柠！”
齐霁抱起沈柚就往皇宫外边冲。
宋凌羽追在一旁，拦住齐霁，说道：“我们有太医，去太医院吧，总比那个小丫头要强的多。”
齐霁努力压制住愤怒，说道：“我们只信阿柠。”
虽然齐霁气急攻心，理智只存一二分，但他还是能分辨出刚才的情景。
打伤柚子的，就在宋凌羽和那位小姐之间。
这笔账，他迟早要他们还回来。
齐霁紧紧地抱着沈柚，将她抱出皇宫。
“快，去沈家。”齐霁带着沈柚上马车，吩咐着自己的小厮说道。
小厮见沈柚面色不对，很有眼力见道：“公子，方才有家里人来报，说柠姑娘去了齐国公府，我们……”
“去齐国公府！”齐霁下令道。
“是。”小厮说道。
齐霁小心翼翼地将沈柚放上去，无比心疼地看着她。
平时红润的脸颊变的煞白，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掉，浸湿了她的衣领。
齐霁拿出手帕细心地为沈柚擦汗。
沈柚中途醒过来几次，却又马上昏迷了。
反反复复，磨人不已。
齐霁看着沈柚给自己塞的圣旨，上面大概写着，皇恩浩荡，无论发生何事，赦免周婉之类的。
阿婉姐姐？
难道阿柠去齐国公府是为了这件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马车便停了下来，周柠这个急性子，不肯待在屋里，早已在齐国公府门口等候。
“阿柠，柚子晕倒了！”
齐霁那张平日里宁静温和的脸上此时是显而易见的慌张，双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子，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周柠看清楚女子的脸以后，也慌了神，当机立断：“快，寻个干净干燥的屋子，把柚子放上床。”
众人一阵忙乱，最终屋子里只剩下齐霁沈柚和周柠三人。
周柠为沈柚把脉扎针。
齐霁半跪在沈柚床边。
二人愁容自始至终就没下去过。
“幸好，只是皮外伤。”周柠松口气，说道，“没什么大碍。”
齐霁依旧不放心：“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若只是皮外伤又怎会疼的昏过去？”
周柠有些犹豫，但也觉得没什么不能对齐霁说的，便说道：“这个嘛……柚子今日来癸水，本就不宜情绪激动奔走劳累，又因为阿姐……对了，柚子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或者给你什么东西呢？”
齐霁拿出怀里的圣旨，双手捧给：“这是圣旨，可换阿婉姐姐一命。”
周柠拿过圣旨，很是开心，想要去救阿婉，却仍旧有些不放心柚子。
齐霁朝周柠温和一笑：“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柚子的。”
周柠终是放下了心，齐霁会比自己照顾的更细心的。
无需乘坐马车，周柠翻身上马，直奔京都府。
到了京都府，周柠却看见门口一脸焦急的沈忠。
“姐夫，你，你现在不应该见到阿姐了吗？”周柠问道。
沈忠一脸绝望：“他们不让我见你阿姐，也不让我见京都府尹，把我拦在外面，不让我进，阿柠，是我没用。”
沈忠脸色并不比沈柚好多少，皆是一脸苍白。
周柠摸了下怀里的圣旨，自己倒是有圣旨，只不过若是直接在外面喊起来，未免太过张扬。
况且赦免京都府犯人，容易让那皇帝老儿被弹劾。
自己被骂两句倒是没什么，若是那皇帝被骂的不高兴了怪罪柚子怎么办？
周柠直接拔了头上玉簪，三千青丝皆散。
她将簪子抵在自己喉间，眼神凌厉决绝。
“如果你们不让我见，那好，我周柠死在你们京都府门前，到时候公主殿下，崔知恩将军还有苏家来找你们要尸体的时候，你们也这样拦着他们吧。”
周柠手上利索，簪子已然没进去一些，渗出鲜血。
吓唬人的招数这些衙役见多了，可还见过吓唬的如此逼真的招数。
要是那簪子再深一点，恐怕这位周柠姑娘真的要死在他们面前了。
沈忠亦是被吓了一跳，但他知道周柠手里有分寸，没多加阻拦。
“姑娘，您，您三思啊，命都是自己的。”衙役劝道。
周柠举着簪子，说道：“别废话，告诉你们京都府尹，今天要么让他来见我，要么我死在你们京都府门口！”
衙役吓得不敢说话了，连忙去找京都府尹。
这小姑娘，看着这么柔弱娇媚，结果性子这么狠辣，自己都下得去手。
没过一会，衙役便请周柠道：“府尹有请，不过只能周姑娘去。”
周柠略思量下，便应道：“好，我去就我去。”
她手上仍然不放簪子，一道红血已经流到锁骨处，染红了她的白色衣领。
衙役什么也不敢说，只把周柠引到府尹面前。
周柠防备着周围的一切，随时准备战斗。
“阿柠，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周柠寻声望去，却见一年轻男子懒散地坐在桂花树下，穿着官服，却不戴官帽，好一副自由洒脱的花孔雀模样。
他举着把折扇，上面落着一杯桂花酒，飘着几朵桂花。
周柠惊讶之余，却仍没有放下防备。
周柠看向男子，缓缓道：“好久不见，季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