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石城。
一到达城门口,郑都尉立即将一个小卒子招到身前,兴高采烈地吩咐:“快去禀报你们将军,就说你们的锄奸英雄们胜利凯旋了。”
“锄奸英雄?什么锄奸英雄?”小卒子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郑都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事之前应该是机密,现在也才刚结束,肯定没多少人知晓,于是便直接说:“无需多问,只管禀报就是了,快去。”
“遵命。”小卒子立即骑上马跑进城。
郑都尉转过身,一边摇着头一边调侃着:“哈哈,这些人,碌碌无为,虚度光阴,哪里知道你们在那边干下的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说完才发现锄奸英雄们仍然“呼呼”地睡得正香。
郑都尉“嘿嘿”一笑:“走,进城。”然后便轻夹马腹带着英雄们潇洒地步入这座高大雄伟、和平热闹的铁石城。
也幸好李元吉昏睡过去了,要不然死里逃生后重新见到这座熟悉的大城,估计又要感慨一番了。
守城小卒赶至铁石城守城将军杨大勇府邸时杨将军正吃着午饭,听了汇报后,当即“啪”得扔下筷子,疯了似的冲出府门。
刚飞奔到军营门口,便看见迎面驶来一支长长的车队,杨将军立即兴奋地迎上去,一边跑一边激动地大喊:“嘿,他奶奶的,老王头,你小子可算回来了。”开心地像个孩子。
不过走到近处,却还没见到老王头的身影,心里不禁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于是果断沿着车队往后走,一边走一边喊:“老王头,老王头,你他娘的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滚出来见老子。”
这时李元吉、萧虎也被这吵吵嚷嚷的喊声惊醒了,不过两人的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异常难受,所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得仰着脑袋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这几天本来就不曾睡过好觉,还一直在战斗,奔袭,外加受得这么重的伤,铁人也受不了。
“老王头,你他娘的再不出来,老子可生气了啊。”杨将军有些怕了。
这时李元吉的脑袋终于恢复了清明,发现这人有些面熟,当即开口:“你是杨将军?”
听了这话,杨大勇立即奔到他身前,心急如火:“老王头,不,你们此行的领队呢,就是那个姓王的老头子。”
李元吉立马明白他问的是何人了,脸色顿时黯了下去。
“快说,他人在哪里?”杨将军有些急了。
李元吉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臂,用绑成粽子一样的手指着前面的大车。
杨将军急忙奔过去,扒着车厢一看,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心脏还是好像突然被人扎了一刀,顿时鲜血淋漓沉入谷底。只见老王头安静地躺在里面,脸色惨白如雪,身体上全是乌黑色的血渍,透过血渍还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尽是指头一般宽的恐怖窟窿。
“老,老……”杨将军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过了半天才发出一些低微的呢喃:“都怪我,都怪我。”
那日收到铁石骑军马万里将军的来信后,王老头儿曾找过杨将军,一说出锄奸计划,杨将军便立即拍案而起,认同了这个大胆的行动,而且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所以现在杨将军才会如此愧疚,因为他觉得王老头儿的死自己也有责任。
萧虎戳了戳李元吉的肩膀:“欸,那人好像是铁石城的杨将军吧。”
李元吉点了点头。
“看样子他与王爷爷的关系挺不错的。”
事实的确如此,王老头儿不仅与马万里亲如兄弟,与杨大勇的关系也很是亲密。不过李元吉对此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意外,之前他就曾在只言片语中听出了王爷爷与马将军的关系,作为同一个时代的杰出英才,又与杨将军关系匪浅他感觉理所当然。而且对于这些老前辈间的兄弟情,对于旧时的那些金戈铁马的英雄事迹,他很是感兴趣。他也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听听他们那个时代的故事。
杨将军悲伤了半晌后才终于从痛苦中走出来,然后便火速将众人迎进军营。李元吉、萧虎几个重伤员在处理过伤口后又都晕死了过去,他只好拉着伤势较轻的孙渭仔仔细细地打听着此去一行发生的所有事情。
等得知了这些光辉事迹后,他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当即仰天大笑出门而去,狂奔了几里路,兴奋的劲头才稍稍减轻,之后便一把拉住副将吩咐着立即去铁石骑军大营送信。
铁石骑军。
自锄奸小队出发后,马万里的心神便一直不得安宁,今日亦是如此,他人虽然端坐在书案后,可心却在遥远的草原最深处。
就在他神游万里之时,大门“砰”的一下被人推开,然后便看见副将魏安快步跑进来,火急火燎地汇报:“将军,回来了,回来了。”
马万里“啪”地扔下书,立即站起身:“快说!”
得知了锄奸小队返回铁石城的消息后,他当即将军营的工作安排给了魏安,然后火速奔下定军楼,骑上战马朝着铁石城疾驰而去。
不巧的是等他风尘仆仆地赶到铁石城时锄奸小队仅剩的几个成员还都处在梦乡里,杨将军赶紧将他安抚下来,然后一起见了老王头,在老王头身边才缓缓地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着那些惊心动魄的奇袭、战斗,马将军的胸膛汹涌澎湃激荡不已,最后又老泪纵横,紧紧拉着老兄弟的手,心中满是感激。
傍晚时分,李元吉几人才终于从昏睡中清醒,这时陶神医也赶了过来,又亲自将几人的伤口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他是马将军见到受伤的部将后立即差人去请的,马将军觉得他铁石骑军的大功臣、大英雄应该由最好的医生亲自救治。
看着李元吉血肉模糊的双手,陶神医心头一阵火起,当即皱着眉骂了起来:“小混蛋,怎么搞成这样?你这是去杀人吗,是去玩火才是吧。你这小混蛋之前天天在老头子面前吹牛,说自己是什么武林高手,还说自己一只手就能打倒多少多少人,这回还这么吹?这么多人就你伤的最重,你这哪是武林高手,分明就是吹牛高手,我看你今后还是叫吹牛大王吧。”
陶神医话音一落,李元吉“噗嗤”一下便笑出了声。
陶神医眉头又是一皱,显然是被他这一笑搞得发了懵。
见陶爷爷不解,李元吉这才笑嘻嘻地解释:“陶爷爷,说起来咱们都是读书人,读书人说王可不能带‘吧’。”
听了这话,陶神医又是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当即气呼呼地举起了身边装银针的木盒子,要不是看这小子精神不振,样子奄奄一息,他肯定要狠狠地砸下去。
得知李元吉清醒的消息,马将军立即冲过来,两只手狠狠地抓着他的肩膀,激动地问:“狗汉奸全砍了?”
“嗯!”李元吉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然后奔袭几百里趁夜逃出了狼窝?”
李元吉点头。
“听说还斩了契骨部的可汗?”马将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
李元吉再次点头,眼睛有些热了。
“最后又在滴水堡大战这么一场,斩了几千狼崽子?”
李元吉还是点头。
“嗯,好!好!”马将军使劲拍了拍李元吉的肩膀。
陶神医见状急忙提醒:“欸,老马你悠着点,别跟蛮牛一样,这是伤员。”
“哦,对对对。”马将军急忙从床上站起来。其实这些事他已经知道了,再问一遍只是想让自己的爱将亲口说给自己听。
深夜,马将军、杨将军来到餐桌前相对坐下,不等菜上来,马将军便端起酒碗连干了三大碗。
见老马又倒了一碗酒,杨将军赶紧出声制止:“欸,慢点,搞得好像谁他娘的要跟你抢似的,酒,老子这里还有,够你小子喝。”
马将军将已经端起的酒碗放了下去,开口道:“心里憋屈。”然后端起旁边的那碗酒,一抬手全洒在地上:“走之前老王给我说让我准备五十坛好酒,酒我已经准备好了,可......”马将军说不出来了,然后又倒了一碗酒,再次洒在地上。
“老子明天就去买酒。”杨将军端起酒碗跟老王的碰了一下,然后一干而净:“今后你每个月都过来一趟,咱们一起陪老王头喝。”
马将军没说话,不过却端起酒碗跟杨将军碰了一下,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两人又喝了一阵后,杨将军开口:“这事儿咱们该往上面报了。”
“当然!”马将军回的异常干脆,“必须报,而且要大报特报。这都是老王和这帮小子拿命换来的,是他们应该得的,而且是必须得的。”
“那是肯定的,不过老王这份该怎么报?”
“什么怎么报?”马将军有些不解,“我说大报特报又不是说胡编乱造,自然是该怎么报就怎么报。”
“我知道,我指的是他的身份。”
马将军这才反应过来,老王的工作属于绝密,军中知道的不多,上面更少,现在他人虽然不在了,但有些事依然还有保密的必要,要不然这个工作之后就干不下去了。
马将军思考了片刻后才说:“那就另外给兵部的萧将军修书一封,单独说明老王的事情。他娘的,老王这辈子真他奶奶的憋屈,若不干这个,以他的能力,怎么说也不应该在咱们之下。”
杨将军点了点头:“我想把这个想法写进去,怎么着也应该给老王弄个将军当当。”
“嗯,我看就这么办,若是弄不下来,咱俩就亲自去跑一趟,要是不给咱就赖在兵部衙门门口不走了。”
“嗯,现在就写。”
“好!”马将军“当”的放下酒碗,然后拉着杨将军直奔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