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回妖界，让万妖城心心念念的十万大山归来，这才是杜衡的目的。
    根据季海那老头儿所说，唤回那一界，需要两个条件，第一是地书，第二就是要有人在此界生活过，相当于某种坐标。
    整个妖族，估计也只有椿树王这个活化石见过，所以杜衡不得不求到这老树身上。
    “唤回妖界？”
    椿树王的声音若一池春水骤起波澜，高耸入云的树冠摇动，簌簌若波涛汹涌，表明他不平静的心绪。
    “你云聚妖王，就是为了此事？”
    树老成精，椿树王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眼睫毛都是空的，一眼便看穿杜衡的打算。
    什么攻上天界，什么年轻人的一时意气，都是杜衡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用来唬人的。
    事情的真相是，妖界没有帝兵护持，一旦强行回归，十万大山还能剩下几座都不知道。
    唯有云聚天下妖族，在妖界归来之时，举行大祭，以妖皇祭台唤醒妖皇殿内的妖皇遗刻，有妖皇遗刻护持，妖界才能平安降临。
    “很遗憾，我帮不了你。”
    让杜衡吃惊的是，椿树王居然拒绝了他。
    “为什么？”
    他不解地问道：“难道您不想让妖界回归吗？”
    “想，但是我做不到。”
    树干上浮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容，露出追忆的神色，椿树王问道：“你知道妖界何时出走的吗？”
    杜衡想也不想地答道：“十几万年前，上一次大劫结束之时。”
    “帝者，万寿无疆。大帝才拥有万载起步的寿元，你觉得我能活十几万年吗？”椿树王没好气地道。
    杜衡不禁错愕，他好像忽略了这事，忙问道：“可不是说，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吗？”
    “那是椿树，而我是椿树王！”
    茂盛的雨林中响起这道声音，让此地沉寂了。
    没想到连这等传说中的神树，都无法挣脱岁月的禁锢。
    直到此刻，杜衡才明白，帝者，万寿无疆这六个字有多沉重。
    纵使是这种存在，也只能短暂战胜时间，却终究逃不过轮回法则。
    三日后，杜衡手里捧着一个盆景，回到云州万妖城，尽管椿树王是那么说，但它还是跟杜衡走了。
    在他还是一株椿树的时候，亦曾受过十万大山的风霜雨雪，希望这些刻在年轮中的记忆能有些用吧。
    不过杜衡向来不打无准备之战，当然也有第二手准备，那就是——神猪。
    作为曾经陪伴过无情大帝的生灵，他亦是进去过妖皇殿的。
    大祭，诞生于神话时代的神秘仪式，是对众生念力的一种应用，具备神奇的伟力，传说神灵的力量便来自于此。
    这一世，只有大周皇朝立气运云庭时举行过大祭，世人没想到，时隔不久，大祭再现。
    妖族大祭很简单，也比较符合他们粗犷的气质。
    聚集亿万妖兵，百位妖王，云雾二州的大地上，伫立着数不尽的妖兽，他们变回本体，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己的妖气。
    巨熊、云豹、金犀、蜃龙、诸犍、驳、孔雀、勾雁……
    一尊接着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兽伫立在云雾二州的大地上，古老、蛮荒的气息弥漫，仿佛回到古老的万族纪元。
    杜衡没有准备额外的祭台，有妖皇祭台就够了，以万妖本源为引，激发妖皇祭台内部的妖皇印记，比任何祭台效果都好。
    万妖城位于云雾二州与南海的交界处，妖皇祭台悬于万妖城上空，涨到百丈，皇道气息一缕一缕，若一挂天瀑垂落，又似海水倒悬，将它托举于九天之上。
    杜衡盘坐祭台之上，身后张开一口洞天，里面无数星辰闪烁，一本银色大书横陈星海之中。
    书页翻动，一道道银芒若龙蛇般透出，显露出成片的银色道文，玄奥无比，牵动天地法则。
    一个一人高的盆景坐落在他身边，椿树王很舍得，对着杜衡道：“劈开我的树干，那些古老的年轮上应该还有着十万大山的记忆。”
    杜衡也不客气，它话刚说完，混沌石戟已经横劈而过，动作干净利落，没让椿树王感觉到一丝痛苦。
    处理掉椿树王，杜衡站起身来，棱角分明的面庞无比肃穆，他擂动战鼓，声音在法力的作用下，在天地间激荡。
    “大世来临，天人族欺我太甚，我欲起兵讨伐天界。然，此战之前，应迎我妖界回归，共举大事，请诸君助我！”
    此话一出，亿万妖族直接沸腾了，兽吼禽鸣之声一重高过一重，妖气滚滚如天河决堤，让云州边境的人族雄关剧烈震动。
    “怎么回事？妖族不是打天界吗？妖气怎么冲到这边来了。”
    镇守雄关的几位战王震惊不已，直接请出一面宝镜，欲探清真相，却发现妖气重重，浓郁得吓人，连神通宝镜都无法洞穿。
    此时妖族的震惊丝毫不亚于他们，会咬人的狗不叫，杜衡之前根本没和他们说过这事，包括万妖城诸王，也就是在椿树王那才露了点口风。
    近百尊妖王齐齐怒吼，尊贵如同他们都失态了，有些不敢相信。
    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刹那之间，数百道长虹划破天际，裹挟无边妖气而来，贯注到妖皇祭台之中。
    紧接着，又有七十二道通天神柱腾起，亿万妖兵聚拢在七十二座妖府之中，妖府大阵运转，云雾二州地下传出龙吟声。
    两州祖脉震动，仿佛要活了过来一样，隐约间，可见两条真龙在妖气中闪过，围绕着万妖城飞舞。
    妖族一殿一城七十二府的格局不知是何人布下，七十二府列于云雾二州祖脉之上，而万妖城就是两条真龙之间的宝珠。
    妖皇殿悬浮于万妖城上空，如同宝珠诞生的仙灵，破空而去，如同飞仙。
    “布置出这种局的人，绝对是地师一脉集大成者，可不曾听闻妖族有过灵王出世的消息啊。”
    杜衡叹了一声，这等存在的传承要比地师简单易懂得多，若能得到，不亚于名师指导。
    “轰！”
    万妖城下腾起无尽仙光，若一道天柱伫立，将七十二府传来的能量灌入妖皇祭台之中。
    杜衡见时间差不多了，并指为刀，划破自身心口，放出三滴本源精血。
    他拥有帝之血脉，苍龙与麒麟的帝道法则铭刻在他的血液之中，是最好的笔墨。
    见他如此，万妖城诸王不禁动容，心头精血何等珍贵，何况杜衡还是大帝之子，居然不惜耗费帝血精华，可见他确实把妖族放在了心上。
    杜衡以鲜血书写祭文，以心头精血点燃，同样点燃的还有椿树王的树干，以及神猪一缕神魂。
    祭台上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似云霞，若清香，丝丝缕缕，缠绕在地书上。
    “轰！”
    地书猛地爆发出一片璀璨光芒，映射在天穹之上，引得天地震动，现出一片宏伟世界。
    蛟龙腾跃于海洋，蛮兽奔走于大地。飞廉、夔牛、鬼车、重明鸟、化蛇、祸斗、猰貐、虚耗、蜚、肥遗、白泽……
    这些只能在远古见到的异兽相继映入眼帘，一些老妖王垂落，那是他们的本族，多少先辈临死前都在念着此事，如今终于实现了。
    然而就在这时，天地再次震动，远处的天穹之上出现天花乱坠的奇景，伴随着还有玉女吹大法鼓，金童击大法鼓的景象。
    一片奇景铺开，天穹突然有了层次感，映射出炫彩的虹光，隐隐可见一片片大界排列在天穹之上。
    “不好！小天王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