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饰碰撞之声清脆而至,穿着华丽妖艳的舞姬,大胆地在凤栖梧身前起舞。
素手轻拈,玉足高抬,足尖微曲,金饰在华光下熠熠生辉,舞姬的目光赤裸热辣,明着在对凤栖梧暗送秋波,眉目传情。
凤栖梧仍旧垂着眼,似是在细细看着掌中的玉质酒盏,由始至终都没有递给舞姬一个眼神,一片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间,他犹如置身事外。
“凤大人,别看酒盏,你看看奴家啊~”
舞姬不满被这样冷落,她越发大胆地靠近,刻意含着媚色的嗓音显得分外矫揉造作,就连眼神里装出来的妩媚,也让人倒胃口的很。
“滚。”凤栖梧拧眉,眼里闪过不耐。
在见识了真正媚骨天成,心狠手辣的尤物后,这些个玩意儿根本难以入眼,他也懒得去理会。
“中原陛下,我们西域的舞姬好像很喜欢这位凤大人呐。”西域使臣摩挲着酒盏,忽而肆意大笑了一声,眼里恶意明显。
赫连枭往凤栖梧的方向看去,淡笑着接过话茬,道:“凤爱卿,朕记得你府中只有一位夫人,眼下这位舞姬对你极是喜爱,不如将她纳入府中伺候你,也算是美事一桩。”
闻言,凤栖梧终于撩了撩眼皮,薄唇勾起一抹弧度,可眸底深处却尽是森寒与阴翳,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西域舞姬听后却是大喜,她再上一步,纤纤素手眼看就要搭上凤栖梧的肩头。
“啊——”
霎时,只听得一阵凄厉惨叫声响起。
那舞姬的右臂不知何时被斩断,残肢躺于地面,断裂处汩汩流着血,隐约可见与经脉相连的模糊血肉,恶心得令人作呕。
舞姬捂着断臂,痛得在地上打滚,殿内也弥漫着一股黏腻的血腥味。
赫连枭脸色泛白,他大惊失色地往凤栖梧那边望去,寒着声问:“凤爱卿,你这是何意?”
凤栖梧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染血的佩剑,他眉目幽淡,面色从容,实在瞧不出他刚刚竟行了狠辣染血之事,反而悠闲自得,像是随意打发了个玩意儿。
听到赫连枭这般问,凤栖梧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紧不慢道:“陛下,近日一直有刺客刺杀臣,臣见到了陌生人总如惊弓之鸟一般。”
“如今,这西域来的舞姬实在靠得太近,不知意欲何为,臣恐她是刺客,就先下手为强,臣实在是怕极了。”
凤栖梧嘴上说着害怕,可脸上并没有任何害怕之意,反而仰起头,似笑非笑地迎上赫连枭的视线,身遭气势凛冽,压得周边的人都喘不过气。
赫连枭与他四目相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紧紧抓着龙椅两侧,身子下意识往后移了了几分。
就是这种眼神。
午夜梦里,他看到的就是这种眼神。
凤栖梧这个贼子他会杀入皇宫,用这种阴森可怖带笑的眼神夺他的皇位,砍他的头颅,将他的尸体置于荒野让野狗啃食。
赫连枭瞳孔微缩,一瞬只觉得自己后背汗津津的,他唇瓣微张,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来凤爱卿是不喜欢这位舞姬,那其他舞姬可有相中的?”
西域使臣紧握酒盏,敢怒却不敢言。
便是连中原陛下都管不得,他一个手下败将更没有说话之权,只能生生看着凤栖梧作威作福,大权独揽。
凤栖梧黑眸幽沉,含笑的模样似能将所有小心思都看穿:“此等接风宴上,陛下怎还有闲心管臣的内宅之事?”
“再说,臣宅内只有一人就够了,再多实在吃不消。”
话落,他又懒洋洋斜靠了回去,也不知说得是真话,还是随口胡诌的。
赫连枭看了他半晌,却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了,只能隐下心中的恐惧与怨色,再度笑起来,道:“原是如此,那是朕会错意了……来人,将这位舞姬抬下去好生治疗。”
彼时,宫人们当即将舞姬抬下,又将殿内彻底清扫点香,宫宴才又热闹起来。
赫连枭看着被抬走的舞姬,眸色渐渐沉下几分。
他本是想借着舞姬之事,故意恶心羞辱凤栖梧一二,不成想,他竟是半点没将他这位帝王放在眼中,果然野心昭昭。
赫连枭捏紧酒盏,差点将其碾碎。
夜色渐浓,月霜挂满枝杈,如染了一院的火树银花。
温染颜喝下一碗甜汤,刚想去院里消食,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大手掌着她的细腰,头深埋在她的颈窝处,隐约有酒气传来。
“接风宴那么快就结束了?”温染颜不禁看了看天色,嗤笑着问。
来得可真早。
她才刚吃下晚膳就回来了,还这般粘人。
“提前走了。”
凤栖梧渐渐不安分起来,温湿的薄唇在她颈间轻啄,许是沾染了酒气,他的音色比往日更加性感缱绻,呼吸的温热缠得人脊背都酥软了。
温染颜忽而侧身,与他鼻尖相抵:“宴上不好玩吗?”
她眼尾微翘,幽色的眸里染了一池浓稠媚意,小手覆在他胸前。
凤栖梧动了动薄唇:“无聊至极。”
他本就不喜那种虚伪至极的宴会,今日去,无非就是想欣赏一番手下败将强颜欢笑的嘴脸,看着他们满脸愤恨,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就愉悦不已。
待欣赏够了,自然也就无须再待下去了。
“怎会无聊呢?”温染颜凑近,往他身上嗅了嗅,倏尔嗤意更浓:“皇家宴会上有美酒,有美食,更有曼妙的美人儿,胭脂水粉味儿染在身,我还以为夫君乐不思蜀了呢。”
话落,纤白的小手施力,轻轻将他推开了。
凤栖梧微愕,下意识往袖袍上嗅了嗅,点点脂粉香,淡不可闻,她的鼻子倒是尖。
只是这脂粉香许是那舞姬凑近时沾染上的,不过,那舞姬连他的衣角都没碰上,竟还能将脂粉气留下,可真是晦气。
凤栖梧嫌恶拧眉,也因为什么都没做过,眸光坦荡如清流:“宴会上确有舞姬起舞,这味道许是那会儿不小心染上的。”
透过如萤灯火,温染颜终于看清了他此时的模样。
昳丽绝艳的美人儿长身而立,揽尽风华,一席红衣如壁上彩墨,浓艳旖旎,大抵是因酒气熏染,他的凤眸比往日更深更浓,更沉冷危险,别具一番风情。
温染颜指尖轻缠,笑得妖异,“还请夫君洗干净了,再来与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