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羲梧的注视下，伶述尘垂眸含住指尖。
    鹿羲梧倏忽瞪大眼睛，羞耻地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干嘛？”
    伶述尘眨眨眼，弯唇笑道：“是甜的。”
    鹿羲梧心跳快地说不话，只得别扭的转过头，手死死地攥着雪白的狐狸尾巴。
    她之前竟不知，伶述尘说话这般下流。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是甜的？
    伶述尘定是糊涂了。
    “姐姐不信吗？”伶述尘凑近鹿羲梧，近到睫毛几乎相触。
    鹿羲梧背脊上墙壁，无处可退。
    雨声在耳中不断发大，而她脑中只有崩坏的弦音。月息香味弥漫，她觉得心被攥住，呼吸困难。
    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要在今夜成真了吗？
    怎么都不敢相信。
    鹿羲梧感觉自己的脸被少年温柔的捧正，四目相对。
    “姐姐你尝尝。”
    话音落下，少年扣着少女的后脑勺，温柔吻下。
    “是甜的吗？”伶述尘呼吸之余，低声询问道。
    鹿羲梧回过神，将脸埋在少年的脖颈间，闷声回道：“怎么可能尝得出来，全是…全是你的气息。”
    “嗯，姐姐的气息也…到处都是。”
    伶述尘停顿一秒，握住少女的手腕。
    鹿羲梧顺着伶述尘的目光看去，青玉碧翠的镯子正套在她的腕间。
    而记妖就在里面。
    虽然她用妖力封住了记妖剑的五感，但她还是羞耻作祟，脸色一红，猛然收紧了力度。
    膝盖抵在腰侧，少年毛茸茸的尾巴轻拂，安抚性地上下扫动。
    “姐姐别怕。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尝试过，但是我们可以慢慢探索。”
    伶述尘抚过少女脊背，轻柔将青玉镯子摘了下来。
    而少年腕间的白玉镯却有些冰凉，触在背上，引起她一阵战栗。
    腰间的青莲蜿蜒，栩栩如生。
    鹿羲梧无力抓着少年的手臂，低声道：“等会，记得念诀。万法皆空，万物从我，灵气化生。记住了吗？”
    “记住了。”伶述尘声音乖顺，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准备了好了吗姐姐，若是有不妥的地方，姐姐便唤我名。”
    “我会……收些力气的。”
    伶述尘低低道，将少女圈在墙壁与自己的缝隙之中，有些怜爱地吻了吻鹿羲梧的发顶。
    这一天他等了许久。
    从情愫暗生之际，他就执着于接近她。
    接近行走在人间的神明，一位垂怜于世间的神明。
    他要如何告诉她，他追着他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其实是看不见的。
    汇聚天地灵气以及古神之力而诞生的灵物，本该所有的东西都是完美的。
    可是天道偏偏忘记了去雕琢他的双眼。
    他与她的羁绊远远超出了这个世界。
    可是令人遗憾的是，他竟然忘记了这些记忆一部分，还亲手伤了她。
    所以他不能原谅。
    不能原谅自己，更不能原谅利用她的一切人。
    伶述尘睫毛垂着，拥着娇小的少女，呼吸慢慢急促而滚烫起来。
    鹿羲梧也感觉得到，伶述尘试探的动作，如同雏鸟讨食般，纠缠着她，耳鬓厮磨。
    虔诚而真挚的目光，像一团烈火。比她经脉里逆行的妖力还要灼热，令人躁动。
    伶述尘声音彻底哑下，胸口起伏：“……姐姐，心跳好快，你摸摸……”
    鹿羲梧从情迷意乱中，瞥见少年身躯上的青蓝色神纹已经有隐隐约约发光的趋势。
    腰间的青莲更是舒展枝叶，含苞待放。
    是灵力。
    灵力从经脉中汇聚，已经开始修补神魂。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是至少可以不让伶述尘这般虚弱。
    伶述尘吻了一会，动作生疏不知道怎么行动。
    少年只得呆呆拥着她，轻轻颤抖，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般。
    鹿羲梧脸颊泛着桃花一般娇嫩的粉，在昏暗的室内是盖都盖不住鲜活。
    鹿羲梧觉得她比伶述尘还要害羞。
    但她看过一些话本，自认为阅历颇为广泛，便红着脸开始胡乱指挥。
    “你…深呼吸，控制住灵气，然后……然后，唔，你别动！”鹿羲梧失声，指尖扣住少年的肩背。
    伶述尘知晓了。
    鹿羲梧原来是以为他害羞了。
    可是，他只是有些兴奋 ，兴奋到身体微微颤抖。
    这样的场面，在他脑子设想过无数次，排演了千万次。
    每当嗅着她的发丝入眠时，她便会来他梦中，与他欢度。
    只可惜，一切都是梦。
    现在梦成了真，他要不惜一切抓住。
    “姐姐，我…好爱你。”伶述尘眼角因隐忍而微微泛红，像是春日盛开的桃色胭脂。
    鹿羲梧迷迷糊糊答道：“我…我也爱你。”
    “爱谁？”
    “你。”
    “我是谁？”
    “…你是伶述尘。”
    是伶述尘。
    鹿羲梧爱的是伶述尘，就算她死过一次，她的情也不会改变。
    伶述尘也是一样。
    就算记忆忘记了，身体的感觉却不会遗忘。
    就像此刻一般。
    沙漠遇水，枯木逢春。
    殿外轰然炸起紫色雷光，雷云盘踞。雨如瓢泼，砸得宫檐噼里啪啦作响。
    伶述尘缓慢抬起眼眸，幽暗的黑蓝色，微微闪烁。眉心的光印散发着青蓝的光，神性蔓延。
    只是这么一眼，整个三十六重天便笼罩在了一层青光之下。而天罚雷劫，被青光悉数挡下。
    伶述尘小心地拥着鹿羲梧，眼角淌出泪痕。
    鹿羲梧迷迷糊糊，带着少年的手抚摸向自己的脸庞：“为何哭了？”
    伶述尘摇摇头，吻了吻少女眉心。
    鹿羲梧的指尖按着少年手腕上的红痣，忽然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们的羁绊，确实已经超出了时间，超出了浮生三界。
    烛影摇晃，双蝶振翅。发丝缠绕，犹若结香。
    不知道是何处的药童却捣起了药，声声碰撞的闷响被淹没在雨中。
    药草化为残渣。
    似乎又是觉得某处草药没有被揉碎，便使了些力气，直到草药完全混合。
    药草再是柔韧，也该投降。
    雨势越来越大，雷声之下，风的哭泣化为乌有。
    药草清香弥漫，捣药声却越来越清晰。
    雨声不息，昏天地暗。
    鹿羲梧嗓子哭哑了，全然没有力气去推伶述尘。
    药童又放了些草药在碗中，按照之前的方法，按部就班。
    “不，不…”鹿羲梧声音破碎，抵住伶述尘的肩，近乎祈求：“快念诀……修养灵气要紧。”
    伶述尘圈住鹿羲梧纤细的手腕，按在头顶。
    “不行。”伶述尘摇摇头，额头上滴下汗珠：“还不够，姐姐……我还要更多……”
    鹿羲梧呜咽一声，被捆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