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不用了。”
    阿伶声音极小，咬着唇瓣，躲避着不敢看银发的妖神。
    “哎呀，没事的，我来帮你。”
    鹿羲梧一伸手，少年的脸就如同熟透的水蜜桃，泛着薄红，格外诱人。
    阿伶眸子水光盈盈地看着鹿羲梧，格外羞涩地垂下头，露出染着粉红的耳廓。
    乌发乖巧地贴在柔顺的背脊上。
    衣衫拢着，又似散着。
    鹿羲梧赤红的眸子一愣，手也悬停在了半空中。
    恰巧妖域里一阵潮湿的风，柔柔拂过一串一串的玉玲，清泉撞石般的叮咚声响就塞满了宫殿。
    阿伶被风吹地瑟缩一下 ，忍不住轻咬唇瓣。
    余光渺渺中，鹿羲梧的身影一动不动。
    肩膀的衣衫适时滑落，少年瞳底闪烁着缱绻的光。
    “怎么了？……姐姐不继续了吗？”
    鹿羲梧从眼前光景回过神，脸颊忽然一热。
    阿伶的眸子在看她。
    那么清澈，那么纯粹。
    鹿羲梧心下一动，慢慢起身，朝他走近了两步。
    “你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阿伶颤了颤睫毛，慢慢闭上眼睛：“姐姐，来吧。”
    少年背对着她坐下，衣衫散在腰间，露出白雪的皮肤和背脊。脊骨在少年清瘦的背上，有些微微凸起。
    再看便是坑坑洼洼的刀伤。
    皮肉似乎在努力愈合，如同蜈蚣般纵横交错。
    鹿羲梧看得眼中一痛，指尖挖下一块药膏，慢慢触碰到那如同瓷器般冰凉的皮肤。
    阿伶颤了一下。
    “疼吗？”鹿羲梧低声询问。
    阿伶摇了摇头：“不疼。”
    “听闻血肉愈合，断骨重生，是最为痛苦的。”
    鹿羲梧眸子凝在少年的背脊上，纤细的手指仔细地将药膏抹匀，覆盖到每一处疤痕。
    少年垂着眼：“不疼…我没有什么知觉。”
    妖神动作一顿，又继续涂抹起来。药膏色泽清透，散着淡淡的幽香，似乎有安神的效果。
    “放心好了，往后，这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
    少年低低应了一声。
    玉铃声脆，夜雨晚来急。
    不知过了多久，鹿羲梧才将药膏涂抹完，起身看了殿外淅淅沥沥的雨，她有些担心阿伶畏寒。
    少年垂着头，似乎在妖神温柔的触碰下睡着了。
    鹿羲梧轻唤：“阿伶，去软榻上睡吧。”
    少年眸子亮了一瞬，道：“好。”
    随即，阿伶将衣衫拢好，慢慢站起身。少年虽然清瘦，但是身量高挑，逆着雨声，将鹿羲梧拢在他漆黑的影子里。
    阿伶垂下眼眸看她。
    鹿羲梧望着他。
    阿伶道：“谢谢姐姐为我上药。”
    鹿羲梧笑：“只是上药而已，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好。”
    鹿羲梧逃一般的走向殿门口。
    不知道为何方才她的心跳居然比玉玲的脆声还要大些。
    定是她这几日在人间游历，乱了心神。
    人间烟火最扰妖心。
    日后还是少去为妙。
    阿伶站在殿中，目送着鹿羲梧离开宫殿。
    妖神离开的步伐有些慌乱，头上的玉珠金钗都晃动了不小的幅度。
    少年慢慢地弯了弯唇。
    看向妖神背影的眼神，带着一股浓郁的情愫，仔细看看，瞳底还郁结着一股深深的偏执。
    往后几日，鹿羲梧照常来给阿伶上药。
    阿伶总是很乖巧，就算不小心摸到了他的伤口，他也只是微微偏过头，不发出任何声音。
    闲暇之余，阿伶就在妖域里走走。
    小妖们很喜欢他。
    就连那条叫阿离的人鱼也给了他好脸色。这倒把那个圆脸小妖气得够呛，连着几日着鹿羲梧哭哭啼啼。
    平常鹿羲梧在殿中练字，阿伶就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兴趣来时，鹿羲梧将阿伶圈在怀里，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狼毫染墨，在素白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出了“伶”字。鹿羲梧笑着看着阿伶，眼眸里情愫似乎要溢出。
    再后来，少年不似刚来那般清瘦了。
    长得更加高挑，也更加结实了。
    他也学会了束发。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被高高束在玉带里，少年鲜衣怒马。
    薄唇也时常带着笑。
    圆脸小妖觉得，这个阿伶看自家殿下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殿下不管干什么，这个阿伶总是在不远处跟着。
    那双眼睛如火如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
    鹿羲梧依旧百年出去游历一次。
    某一次游历归来，受了满身的伤，还带回来了一个脑袋上有两个包的小青蛇。
    鹿羲梧解释道：
    在外面又挨了几道雷，小菜一碟。
    至于这个脑袋有包的小青蛇，叫鸣珂。听说是远古神龙唯一的后代，流落在外。
    阿伶的脸色不太好，总是阴沉沉的。
    看着小青蛇的眼神也不太友好。
    于是圆脸小妖便看见妖域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
    一人一蛇，天天黏着殿下妖神殿下在哪，他们就在哪。
    岂有此理！
    圆脸小妖也想黏着殿下，但总是被阿伶拎着领子提走。
    他长得高，又结实。
    一点也挣扎不了。
    圆脸小妖索性摆烂了，天天跑去找阿离玩。一群小鲛人围在岸边晒尾巴，神神秘秘说着什么。
    圆脸小妖一屁股坐进去：“你们在偷偷说什么呢？”
    阿离一见她，立刻露出笑容：“箬柳你来啦～我们在聊八卦呢！就是殿下和阿伶哥哥的八卦呢。”
    箬柳眉毛一竖：“有这事？”
    几条小鲛人脸蛋凑在一起：“对呀，我们前几日才看见了！”
    阿离一脸正气道：“我站鸣珂！多可爱呀，还会叫姐姐。”
    另外一条鲛人反驳：“明明是阿伶更有机会！他好歹在咱们妖域住了好几百年呢！殿下也宠爱他。”
    箬柳忍不住反驳：“我站箬柳！殿下是最喜欢箬柳的！”
    于是几条小鲛人的唏嘘声让她脸红了个彻底。
    阿离把几条鱼拢在一起：“我觉得这几天有大事要发生呢！”
    其余的人立刻满脸兴奋：“为什么？！”
    箬柳也贴上了耳朵。
    阿离道：“今日殿下去看鸣珂化形了，还伸手抱了他！阿伶就在一边看着，那表情，吓死我了！”
    箬柳一拍大腿：“我刚看见阿伶去殿下宫殿了！”
    于是。
    那一天，所有小妖都聚在了妖宫门口，躲躲藏藏。有些鲛人在躲在水里，有些兽族躲在草里，有些小妖假装不经意路过。
    理所当然的，他们也看见了想看的东西。
    乌发少年一把握住妖神的细腰，将她扛进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