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玄边说边喘着粗气，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过往，面色铁青。
    因为情绪激动，他脖子上甚至青筋都爆起了。
    “父亲，您别担心。”
    沈枝意连忙安抚住沈清玄的情绪：“我们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绮泠绝对不会找到这里来。”
    戚氏也连忙走上前去，抚了抚沈清玄的后背。
    “清玄，你看看这周围。”
    戚氏指了指四下的东西：“你好好看看，这里根本不是在南疆。”
    “你放心好了。”
    沈清玄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四下又重新打量了一下。
    虽说他完全看不懂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确实能看出来，这里不是在南疆。
    沈清玄的心情又稍稍平复了一下。
    楚恬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家娘亲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有些好奇地看着沈清玄。
    这个乞丐爷爷好奇怪呀……
    沈清玄一低头，正好对上楚恬圆溜溜的大眼睛。
    沈清玄顿时愣住了。
    “这，这是……”
    沈清玄看着楚恬和沈枝意小时候几分相似的面貌，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枝意。
    “意儿，这，这是……”
    “父亲，这是我的孩子。”
    沈枝意拍了拍楚恬的小脑瓜：“恬恬，快出来，叫外祖父。”
    “这是你外祖父。”
    楚恬立刻乖乖地从沈枝意身后走出来，乖巧地喊了一句：“外竹父！”
    沈清玄脸上震惊之色更盛。
    “意儿，你，你现在已经成亲了？！”
    “这，这……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沈清玄只觉得自己像是迷迷糊糊过了许久，自己已经全然忘记时间过了多久了。
    戚氏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苦涩：“清玄，从你在巨灵谷一战失踪后，到现在。”
    “已经过去五年有余了。”
    “五年……”
    沈清玄心中五味杂陈。
    他竟然离开自己家人五年了……
    这五年，也不知道家人是从而得知他身处南疆的消息，又如何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他的。
    沈清玄从浴桶里站了出来，沈枝意连忙递上一件长长的浴袍。
    “父亲，您先穿这个。”
    沈清玄点了点头，接过纯白色的浴袍。
    刚一入手，沈清玄就感觉到了，这浴袍极其柔软。
    软的不可思议，触感极为舒适。
    沈清玄顾不得先擦去身上的水珠，把浴袍往身上一披后，连忙冲着楚恬招了招手。
    “乖孩子，快过来让外祖父瞧瞧。”
    楚恬几步就走上前，沈清玄摸了摸楚恬的小脑袋，心中只觉得像是有一股暖流一样划过自己的胸膛。
    “外竹父！”
    楚恬又喊了一声，沈清玄立刻从刚刚伤感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面上带着笑容连连点头。
    “恬恬是吧，恬恬真棒！”
    沈清玄下意识想把他作战打仗时候身上一直佩戴着的玉佩拿出来交给楚恬，结果一摸摸了个空。
    沈清玄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享誉大丰朝的沈大将军。
    而是一个半生半死的怪物。
    ……若不是自己儿女和妻子把自己救回来，恐怕他一辈子都是这种怪物了。
    沈枝意敏锐地觉察到沈清玄的情绪一瞬间又低落起来。
    为了转移沈清玄的注意力，沈枝意不由开口说道：“父亲，不如我和哥哥、母亲给你讲述一下，我们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吧？”
    沈清玄连忙点了点头。
    “好，意儿你说。”
    沈枝意就从自己被沈家二房和三房欺压开始讲起，自己认了一个弟弟沈寒，接着钦明帝驾崩，林盛祁上位指婚她嫁给楚北尧。
    接着一路流放，遇到了失去记忆的沈明翊。
    接着大丰朝天灾不断，他们来到肃燕后，找到了西狄大皇子，遇到了母亲戚氏。
    然后是楚北尧的血统，大丰皇宫丑陋的辛秘。
    沈枝意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讲述了这五年内发生的事情，语言平铺直竖，没有多余的修饰。
    可是沈清玄还是听得一阵心惊肉跳。
    “意儿，淮安王和长公主殿下都愿意站出来帮你夫君身世一事背书，此事是可行，但也要讲究好章法。”
    沈清玄皱了皱眉：“如你所言，现在既然天下大乱，各地方都在闹事。”
    “现在的皇帝又不是什么明君，若是你夫君把身份亮出来，恐怕各地会多不少‘钦德帝名不见经传的孩子’。”
    “父亲英明。”
    沈枝意点了点头：“此事只有亲近的一些人知道，还未曾宣扬出去。”
    “我曾和淮安王，还有长公主殿下探讨过此事。”
    “我们一致认为，最好是先让淮安王和长公主殿下不参与此事，等各地所谓的‘皇子’多起来，再让他们站出来，一锤定音。”
    沈清玄点了点头：“这是个办法。”
    接着，沈清玄面色更加忧虑：“还有，皇宫辛秘这事儿，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就好，万万不可再告诉其他人了。”
    兄弟相残，父子相弑……
    若是传出去，恐怕天下哗然，朝中会更加动荡。
    沈枝意和沈明翊同时点了点头：“放心吧父亲，这事儿我们不会乱说的。”
    沈枝意心中暗自思忖。
    她之前一直觉得父亲是个忠君爱国的死板将军，可现在看来，虽说她刚刚没有明确和沈清玄说明。
    但是以沈清玄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父亲他对楚北尧要在这波云诡谲的天下之争中掺上一脚的事情，没有明确的反对意思。
    没有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沈枝意终于放下心来。
    她一开始还担心万一自己父亲是个忠君爱国的老古板，不愿意她和楚北尧去争，那就麻烦了。
    说完了这些事情，沈清玄才攥紧了拳头，声音冷如冰霜：“我真是小看了二房和三房两户人家。”
    “他们竟敢在我和你母亲、哥哥都不在的情况下如此欺辱你！”
    沈清玄听到自己女儿被赶到下人住的地方，甚至日日吃不饱饭的时候，心像是被剜了一刀。
    恨不得现在就拿刀劈了自己那两个好兄弟！
    他一直觉得自己两个儿同父异母的兄弟虽说一个好吃懒做，一个爱占小便宜。
    但是一家人过日子，哪有完全没有龃龉的？
    他在外面行军打仗，毕竟不能时刻顾及到家中，家里有什么抛头露面的事情还需要两个兄弟的帮助。
    因此对二房、三房时刻照拂。
    没想到……他真是瞎了眼，养出来两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