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蒲历6月3日清晨,当人们从睡梦中清醒,面对初升的太阳之时,一则从皇宫中传出的讣告震惊了所有人。
他们的皇帝——西奥多?斯科特,于6月1日晚救治无效,驾鹤西归。
有些人震惊,有些人痛哭,西奥多无疑是一位合格的皇帝,在位几十年,将斯科特帝国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罢徭役,轻赋税,整治土匪,救援雪灾,重视民生……很多人因他而结束了漂泊流浪,分得一亩三分地,在雪原下组建家庭。
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们的皇帝已经老了,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不真实。
但震惊与悲伤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慌,前天的灾难他们都是亲眼见证的,皇宫有人叛乱,有大军攻城,还有怪物出现!
这两天皇宫都没有动静,如今又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总让一些不明事理的人浮想联翩。
但很快皇宫又传来消息,就近几日的事进行解释,打消了某些人的担忧,并公布了一份名单,全国性通缉加拉赫家族及部分党羽。
这些都是参与了谋反但目前还未伏诛的,来自全国各地的贵族,位高权重的大臣,有部分人清楚加拉赫失败了,便趁着混乱逃离了皇都。
而这一切背后的罪魁祸首,阿尔杰公爵,自动乱发生过后便再也没见过其身影,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成功然后提前跑路,亦或者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意外?
一群平民围在公告板前,听着识字的先生诵读着崭新的告示,心里一阵颤动,屹立在权力巅峰的顶级存在——加拉赫家族,落幕了。
有人感叹,或许是不理解那些贵族们,明明已经站在了他们不可及的高度,不愁吃穿,为何又要去冒险,落得个人财两空。
不管如何,这也算是了却了皇室,了却了西奥多的心愿,铲除了加拉赫家族这个巨大的隐患。
突然,人群中又是一阵躁动。
“来了来了,皇宫又有公告下来了!
人群中自动分出了一条道,几名禁卫军将公告贴上去后,领头的先生凑了上去,看了一遍,然后将公告大声地念了出来。
“……此先奸臣叛乱,大逆不道,扰乱民生,大行皇帝遽尔升遐,四海同悲。众将士奋勇戡乱,尊……”
“先生,别念了,我们都是粗人,听不懂,什么意思啊?”
领头的先生停了下来,眼神有些惊异交集,“陛下驾鹤,遵从陛下遗诏,将于明日在皇宫举行丧葬之礼,那些为帝国奋勇杀敌不幸牺牲的战士,明天将与之一同举办葬礼……”
……
第二天一早,黛洛缇斯一身素白的衣裙上套着寿衣,站在灵堂的前排的侧边,微低着头,注视着地面。
从昨天开始,整个皇宫都仿佛褪去了以往金碧辉煌的色彩,变成白色,没有人说笑,只有一片压抑的气氛。
就连天空都是阴沉沉的,没有太阳,灰蒙蒙的云层压在心头,像是随时会哭泣一般。
连老天都在为帝皇的死去而感到悲伤吗?
她的正前方,伊多文,卡尔,还有一些妻妾,很多人都跪着。听着悲伤的乐声,一些抽泣的声音响起。
灵堂的前面,一些白胡子老者正容亢色地立在漆黑的棺柩,对着成排的烛火,合着眼睛念念有词。旁边还有含糊不清的吟唱声,夹杂着响亮的铜铃声,让人根本听不清歌词。
有宗教的牧师带头,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着。紧接着,跪着的,站着的,都祈祷了起来,低下头,将自己心中最美好的祈愿带给死者。
黛洛缇斯也学着众人的样子,双手合拳置于胸前,只是,祝愿什么呢?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死亡很陌生,它意味着什么?结束吗?
人死后又会去哪里呢?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一句话,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所谓葬礼,所谓祈祷,不过是活着的人为自己所找的慰藉而已。
死了就是死了,而活着的人还在继续。
她思索良久,发现找不到一句合适的祷告词,他们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无论如何他们都听不见吧!
……毫无意义。
祷告结束,白胡子老者扯下后墙的一块白色绸布,整齐地盖在黑色地棺柩之上。
人声开始嘈杂了。
皇宫的葬礼流程很复杂,但到这里也已经告一段落,人们四散走动,活动着有些僵硬的筋骨。
接下来,战士们会抬起先皇的棺柩,以及那些英勇战士们的灵牌,环游希达城一圈,这是帝国向来的传统,先皇在离去之前,最后再看一看自己守卫的土地,与他的子民告别。
黛洛缇斯跟在灵车后面,并不是很靠前的位置,卡尔跟她一起。
街道两边,所有的店铺都紧闭着,哪怕是平日里生意再火爆的铺子,都挂上了暂停歇业的牌子。
所有人都身披寿衣簇拥在街边,盯着灵车驶来的方向,顽皮的孩子被母亲牵着,知道今天不一般,懂事的按下性子,有些怀旧的老人忍不住,跪在街边,眼含泪水。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城内缓慢的移动着,有祭祀在灵车前大声吆喝着,唱些听不懂的歌谣,还有人将纸片一样的花洒的到处都是,禁卫军则守在灵车周围,维护秩序。
听着街边时不时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黛洛缇斯只觉得有些不真实,虽说都是受帝国护佑的子民,但他们与皇室之间,半辈子都说不定能见上一面,但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或许是因为她年岁尚轻,不懂得这其中的羁绊吧!
黛洛缇斯默默地跟在后面,四周高大的战士将她团团围住,她其实并不怎么能看见两边的状况,但那无处不在的哭声总让她觉得很压抑。
她拍了拍脸蛋,却发现自己的小脸不知何时已经湿润。
……这是为什么?
她明明不怎么想哭的。
她倔强地掀起衣服,当抹布在脸上乱抹了一顿,然后突然升起了一股念头想要离开。
“小妞,干嘛?”
卡尔低头看向扯着他衣角的女孩。
“我能走吗?就……挺无聊的。”
她不想哭的,并非她不难过于西奥多的死去,她只是不喜欢在人群中,被推搡着前进,感受着人群的情绪,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无聊?”他皱起眉头,随后又摆了摆手,“好吧,我也这么觉得。”
“被挤在这中间,做些没意义的事,属实无聊。听着这一阵哭兮兮的,人又活不过来!”
“无聊的话便说说话吧,就你这么小个,被挤在中间反正也发现不了。”卡尔贱兮兮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黛洛缇斯也没有发作,伸出小手往旁边一抓,握住了卡尔那对她来说有些宽大的手掌。
“我……没什么想说的。”
卡尔一阵出神,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柔软,竟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用力)。
“我……啊啊,哎呦!”
卡尔看向女孩,正准备含情脉脉时,手上传来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哀嚎起来。
他迅速地抽回手掌,只是那么一瞬,整个手便有些肿胀起来,像是被铁锤砸了一般,回过头去,是女孩报复性地笑容和人群怪异地眼色。
“呵呵……我没事,你们继续!”卡尔尴尬地笑笑,转头想要教训一下这臭丫头,但一想到自己这只手的下场……
还是算了,自己另一只手还绑着呢!
“小……大姐,要不你忍一下?实在无聊也用不着找我出气啊!”
黛洛缇斯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队伍前进,良久之后,卡尔用手肘顶了她一下。
“喂,小……呃,大姐,等此间事了,之后要干嘛,你清楚吗?”
女孩看向他。
“昨天老师找到我,说有一个好去处适合我们,让我找机会带你过去好好谈谈。”
“什么地方?”
“……科波菲尔,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