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剑拔弩张,谁都不退让。
这时候,杨蓁拿着几页纸,走进堂屋,将几页纸放到李夫子跟前。
“李夫子你女儿已经和县丞家的公子定亲,却偷了你的折扇想送给一直爱慕的表哥,这件事传到县丞老爷耳朵里,你担心这门亲事发生变故,便想让沈确认下这件事。
你喜欢威胁人,巧了,我也喜欢,你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写成了话本子,最开始那一页是一首童谣,后面还有配套的戏文。
你大可以去码头搅浑水,但你家的事情,我也能保证,不出五天,整个县城人尽皆知。”
李夫子端详着手中几页纸,心里说不慌是假的,不说其他的,就说这童谣,一旦传唱出去,他闺女这辈子算是毁了。
“小姑娘,这是你写的?”
杨蓁:“自然,你要是觉得写的不够精彩,我还可以找别人润润笔。”
李夫子:?
沉默了半晌,李夫子看向沈诚,“沈管事,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了?”
沈诚:“不考虑,我沈家的人,只能清清白白做人。”
“既然如此,那沈确学业一事,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完,李夫子起身故作要离开,见沈诚稳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一个挽留的眼神都没有,李夫子拉不下脸再说其他,再次怒气冲冲地离开沈家。
李夫子刚走出沈家村,就见管家匆忙赶来,“老爷,你赶紧回家吧,家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李长川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香香的婚事真的黄了?
管家凑近李夫子的耳朵边,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李夫子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混账,混账东西啊!”
李长川没想到,打小熟读女德女戒的孩子,竟然做出与人私奔的丑事。
匆匆赶回家中,看完李香香留下的书信,李长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
李家一阵兵荒马乱,沈家这边,沈诚看完杨蓁给李夫子的几页纸,又看看在坐在牛棚外边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的杨蓁,心里直感叹,梁禾这闺女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读书人好名声,蓁蓁一招就掐住了对方命门。
沈确在屋子里哭了一阵,次日一早才出来,站在杨蓁身边,也不说话。
杨蓁一把推开扭扭捏捏的沈确,没空搭理他。
前段时间,沈家的牛不知怎么回事,蹄子一直流脓,杨蓁用柳树叶和苍耳叶治好之后,已经好了不少。
可今天早上起来,杨蓁就发现这牛有些精神不振,毛张耳耷,食槽里的草料也没吃多少。
牵着牛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沈确还站在原地。
杨蓁洗干净手,转身正想和沈确说话,就见那牛翻胃吐草,扑通趴在了地上,口周还有一圈圈白沫子。
“它,它这是怎么了?”沈确被吓了一跳,扭头问杨蓁。
杨蓁摸了摸牛的鼻子,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转身回房,写了一张方子出来。
“你去镇上药材铺跑一趟,把这些药买回来。”说着,杨蓁还塞了些铜板给沈确。
沈确有些犹豫,“你不是胡来吧?”
“不是!”
沈茜可喜欢家里的牛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跑出了门,没一会儿,就牵着沈诚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老者。
“蓁蓁,你是不是也想吃牛肉?”
杨蓁看着沈茜圆溜溜的眼睛,不明所以。
“你毒死牛,是要被打板子的,等它自己死了,我们就能吃了。”
杨蓁:?
我谢谢你,合着她让沈确去买药,在沈茜看来,是她嘴馋想吃牛肉,然后想毒死它。
“等会儿死了,我爹就会让我们吃了……”
看着沈茜垂涎欲滴的眼神,杨蓁很想问一句,究竟是谁想吃牛肉?
“阿诚,这牛年纪大了,看着是不行了。”
说话的老人叫沈泗,以前是贩牛羊的,懂点医术,沈家村这些牲畜有点小毛病,都是找他来看。
“我知道了,等会就让里长过来看看。”沈诚摸摸老牛的脑袋,似有不舍。
沈泗离开没多久,沈确背着一大包药材回来了,擦擦一头汗珠,“喏,给你买来了。”
杨蓁翻看了一下,不错,这药材卖挺好的。
随后,杨蓁按照心里的方子,抓药,上锅煎煮。
“爹,蓁蓁就是想吃牛肉,已经等不及要毒死咱家的牛,不然你去买一点牛肉回来吧!”
“唉,老牛啊,你究竟啥时候死啊?”
沈诚:我竹条呢?
沈确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读心术,拿过墙角一根竹条,默默塞到沈诚手里。
沈茜眉头一跳,转身,撒丫子开始跑,沈诚在后面追,许是院子限制了沈茜的发挥,她瞅准时机,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没一会儿,杨蓁便端着一盆药汤出来,沥干净药渣之后,杨蓁将药汤放到牛嘴边。
老牛粗喘着气,一点都不喝。
杨蓁跑去厨房拿了个大勺子和一根擀面杖,撬开牛嘴,将药汤一勺一勺灌了下去。
沈确拽拽他爹的衣服,“这能行吗?”
沈诚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确,“不然,你去?至少人一个小姑娘不怕牛。”
怕牛的沈确:……
沈诚想着,反正这牛眼瞅着也活不了,杨蓁想折腾就折腾吧!
可谁能想到,下午的时候,这牛自己站起来了,许是肚子饿了,在食槽边转来转去,还叫唤了几声。
杨蓁从厨房端出一盆煮好的草料,倒进食槽里。
老牛当即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完之后,杨蓁把一盆药汤放在一旁,拍拍老牛的腮帮子,让它喝药。
沈茜和沈确就看着,向来不近人情的老牛,真的就喝起了药。
“傻蛋,你说它不会苦吗?”
沈确:“我怎么知道。”
……
五六天之后,沈家这牛,已经是活蹦乱跳的了,杨蓁才开始牵着他出去吃新鲜的草。
沈诚觉得颇为神奇,逮着梁禾问道:“她这些本事都是跟谁学的?”
梁禾指了指她临时给杨蓁搭的小书桌,说道:“你去看看她桌子上书,就知道了。”
沈诚还真去看了,顿时大开眼界,这姑娘是除了四书五经,什么书都看。
尤其是那些农桑畜牧的书籍,上面满满登登都是杨蓁勾画的笔记。
还有下面一排整齐的医书,空白纸上,大概这两天治老牛的方子。
沈诚:这个家究竟谁是读书人?
不明觉厉!
杨蓁牵着牛,后面跟着两条狗进来的时候,沈确心里就有一个想法,这小丫头要是去考功名,肯定比沈确厉害。
“沈叔叔,牛已经没事了,你明天可以带它去码头了。”
沈诚:“好,谢谢蓁蓁。”
“不客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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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杨蓁蹲在院子里整理药材,沈确满头大汗,从外面疯玩回来,哪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蓁蓁,蓁蓁,你看我给你抓到了什么?”
杨蓁扭头,看着一身污泥浊水的沈茜,身上又挂着二十几个泥蛙。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看,都还是很炸裂。
梁禾今天回家早,看着沈茜这个样子,惊呆了。
“后娘,你看我抓的泥蛙,你让蓁蓁今晚做好不好?”
梁禾:?
杨蓁轻车熟路地走过去,将沈茜身上一串的泥蛙接过来,扔进盆里,摆摆手,让沈茜去洗澡。
“蓁蓁,我们之前吃的泥蛙,都是茜茜这样抓来的?”
杨蓁点点头,这次算干净的了。
梁禾心里一阵庆幸,谢天谢地,蓁蓁这么乖,还没被沈茜这泥娃子给带偏了。
沈确也悄悄转身去洗澡,他也去河边玩来着。
“蓁蓁,你说沈确读了这么多年书,突然不读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杨蓁:“是有点可惜。”
“镇上就一家学堂,还不收他了,这都什么事!”梁禾觉得那李夫子真是小气。
沈确被李夫子赶出学堂不是什么秘密,要不是李夫子家闺女被退亲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沈确还指不定被人怎么议论呢?
“娘,我觉得那个李夫子没什么学识,人品也堪忧,要是沈确还想读书的话,我觉得还是去县城看看,虽然束修不便宜,但一分钱一分货。”
梁禾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最知道这个理,人不识货钱识货,“那我回头问问你沈叔叔。”
沈确开着窗子,听到了梁禾母女的话,心里一阵熨帖,他当然是想读书的,但面对经常写不出来的功课,又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读书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