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大海明显慌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那，那是我给人家做事，该得的。”
    ‘砰’警察拍了一下桌子，“老实交代，谁给的？你帮人家做了什么事？”
    “就是，就是几年前，梁渠屯有个知青叫付远铮，那可是我们这边的花蝴蝶，他想回城，结果搞大了他们生产队队长女儿的肚子，那姑娘用肚子里孩子威胁，不准他回城。
    后来吧，他就找到了我们哥几个，说是让我们把那姑娘给那什么，这不是他给的多，还有姑娘睡，我们就同意了。
    他还答应，等他回城后，每个月都给我们汇一笔钱，让我们帮他盯着蒋家的动静，然后偶尔去骚扰一下蒋家人。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一点都没隐瞒，你们说不是坦白从宽，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警察看李大海的眼神，就跟看白痴一样，当年蒋队长他闺女的事情，人尽皆知，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付远铮找你们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李大海：“我们哥几个都知道，他找过来的时候，我们本想揍他一顿，谁让他迷小姑娘就算了，小寡妇也被他迷得一愣一愣的。”
    坐在中间负责审讯的警察，拿上记录员的笔记本，出门去找领导。
    牵扯出一桩新案，按照规定得上报。
    ……
    ------------------
    蒋庆华是大晚上被到公安局的，听了警察的话，头发花白的男人，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他一直都知道，李大海欺辱闺女这件事和付远铮有关系，可没想到，付远铮竟然做的这么绝。
    “畜生，畜生啊…，我闺女怎么这么苦啊……”
    蒋庆华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都是我，都是我害了茹茹啊！”
    “我怎么就瞎了眼，觉得那畜生是个好的，可以托付终生呢？”
    “都是我的错啊！”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蒋庆华这般声嘶力竭的哭喊，在场的警察都为之动容。
    “你放心，我们会把付远铮抓捕归案的。”警察说道。
    ……
    蒋庆华第二天一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家，看着躺在床上瘦成麻杆的闺女，浑浊的眼睛里溢出水光。
    “茹茹，吃饭了没有？想吃什么，爹给你做？”
    蒋茹茹定定的看着发黄的蚊帐顶，眼神呆滞，仿佛已经被吞噬了所有的希望和活力。
    ‘砰砰砰’，“有人在家吗？”
    蒋庆华听是杨蓁声音，揉了揉眼睛，抹了把脸，才走出房间开门。
    “杨技术员，快进来，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弄点。”
    杨蓁摆摆手，“叔，我今天来是有事跟你说，顺便想看看蒋茹茹。”
    “说事？进来说，进来说，我去给你泡茶。”
    “谢谢叔！”
    杨蓁之所以这个时候过来，是看准了蒋家没有旁的人。
    两人坐下后，杨蓁将手上的桃酥放到一旁，直奔主题说道：“叔，我这次其实是为付远铮来的。他返城之后，考上了首都的大学，和我姐姐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现在两人在处对象。”
    听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蒋庆华都懵了，那个欺负了他闺女的畜生，竟然上了大学，还有了对象，可她闺女却这么惨。
    “杨技术员，那付远铮就是个畜生，万不能让你姐姐再跟他有往来，那畜生比豺狼还恶毒。”
    “叔，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他和你闺女的事情，我小姨都跟我说了，我这次来是想着，原是想问问你们当年的事。谁知我昨天去桃溪生产队，李大海带着那群狐朋狗友来找我麻烦，我报警之后，警察发现付远铮每个月都会汇钱给李大海，警察查到当年事情有内情。”
    经杨蓁这么解释，蒋庆华终于知道李大海为什么会被抓了。
    “杨技术员，谢谢你，要不是你，李大海还逍遥法外呢！”
    杨蓁：“叔，付远铮现在就住在我家，我也希望警方早日查明真相，付远铮和李大海他们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蒋庆华眼眶再次湿润，闺女出事之后，看多了人情冷暖，杨蓁的善意让人心暖。
    “谢谢，谢谢！杨技术员，其实不瞒你说，当年茹茹怀孕后，就跟付远铮私下订婚了，因为回城政策，才没有公开。
    茹茹满心满眼都是他，我一直都知道，茹茹根本不可能勾搭那几个二流子，只是没想到，付远铮会这么坑害我闺女。”
    看着面前垂泪的男人，杨蓁心里也不好受，“叔，今天除了跟你说这事，我也想见见蒋茹茹。”
    蒋庆华有些犹豫，闺女现在根本不能见人，“这，茹茹现在情况不是很好，可能不是很方便。”
    “没事的，就跟她说几句话。”
    “好吧，你跟我来！”蒋庆华起身，带杨蓁进里屋。
    杨蓁还记得，初次见蒋茹茹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欠揍的熊孩子，没皮没脸的。
    可此时躺在床上的人，脸颊上曾经的红润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如同被冰雪覆盖的荒原，毫无生气，颧骨高高凸起，那双眼眸微微颤动，映出无尽的空洞和迷茫。
    杨蓁打开桃酥，放在床头边上的高脚凳上，伸出手给蒋茹茹把了脉。
    杨蓁不相信，一个疯癫的人，能避开家里人选择跳井。
    “蒋茹茹，我叫杨蓁，几年前，你还偷了我的桃酥给付远铮，他现在上大学，有女朋友了，未来前程似锦，而你还要让你的人生继续发烂发臭吗？”
    这话实在是不好听，蒋庆华怕女儿再受刺激，喊了一声，“杨技术员，别说了！”
    这时候，一直发呆的蒋茹茹，突然扭头盯着杨蓁，那眼神像是随时会扑过来咬人一般，“滚！你滚啊！”
    许是许久不曾说话，蒋茹茹的嗓子像是被砂纸摩擦过一样，粗糙沙哑。
    看这个样子，蒋茹茹是彻底对付远铮死心了，要是再恋爱脑，杨蓁想帮一把都无能为力。
    “茹茹，你，你说话了？”蒋庆华都震惊了，付远铮走后那一年女儿整日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喊着付远铮的名字，一会儿又说要杀了付远铮，可这一年来，几个月都听不到她说一句话。
    医生说，闺女是得了疯病，可他不相信，相信闺女肯定会好的。
    “蒋茹茹，上一次你偷桃酥，是为了付远铮，这次送你桃酥，是想你为自己活一次，这是海市农垦场的地址，如果有一天你想出去看看，或者想改变一下，都可以来找我。”
    说完，杨蓁把一张准备好的纸条，放在桃酥旁边，“李大海已经被抓了，真相不会太远了，好好活着！”
    ……
    从蒋家出来，杨蓁休息了半天，又开始去跑附近几个公社，把一拖厂卖到这边的=的机子检查了一遍，培训了一下维修员。
    一个星期后，公安局的人去海市抓捕了付远铮，杨娜不放心，也跟着来到了康城。
    “蓁蓁，你来梁渠屯，就是为了调查付远铮的？”
    看着杨娜愠怒的面容，杨蓁没有隐瞒，“对，我来就是为了查清楚他和蒋茹茹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杨蓁：“我也不确定，我推测是不是正确的，付远铮半夜趴门口偷听说我们说话，你都能说是因为第一次来咱家，他紧张！没有证据你会相信？”
    不得不说，杨蓁是了解她的，没有绝对的证据，她确实不会相信。
    “你见了警察，也知道付远铮毁了一个女孩，毁了一个家庭，你还要继续跟他在一起吗？”
    杨娜有些沉默，半晌才说道：“我也不知道！”
    对于杨娜这个反应，杨蓁不意外，“不管你怨我也好，还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也罢，付远铮这样的人渣必需付出代价，我不建议你继续跟他在一起，但如果你实在坚持，那就随你！”
    听见杨蓁这话，本来压抑着火气的杨娜更生气了，“我说什么了吗？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这么大的事情，你总得给我一点反应的时间吧？”
    杨蓁没说话，想想也是，这件事确实很突然，“那你好好考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
    付远铮因为教唆强[奸]，以及违反知青返城政策被逮捕，人们才知道，当年蒋茹茹那事竟然是被一个知青算计了。
    杨蓁和杨娜离开康城的时候，蒋庆华一家亲自来送，还送了很多吃。
    东西还是李艳萍塞到杨蓁手中的，要不是杨技术员帮忙，她家现在还戴着臭帽子呢！
    “嫂子，这东西我真的不能收，我没有做什么，都是警察尽心尽力。”
    火车呜鸣着开远，杨娜看着闭目养神的杨蓁，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做这些事情，真的是为了我吗？”
    杨蓁睁开眼睛，扭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众星捧月被人感激涕零的感觉很好，对吗？”
    杨蓁翻了个白眼，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众星捧月？感激涕零？大学就学了这个吗？”
    “你睁开眼睛看看，那些带着团队为国家建设奔波的人，才是众星捧月，那些戍边的士兵，上得了战场，救得了灾，老百姓对他们那才叫感激涕零！”
    杨娜被怼得哑口无言，一路上都没跟杨蓁说话。
    她心里知道，妹妹揭穿付远铮是为了她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生气。
    杨蓁冷静下来之后，也有点理解杨娜的别扭。
    各方面都不错的对象，人品这么恶劣，还是被家里人揭穿，好像连杨娜的脸面也揭下来一样。
    “对不起，这件事，我确实应该先跟你说一声！”杨蓁道歉，她不想姐妹之间因为一个男人闹僵。
    可杨娜没有给任何的反应！
    回到家，周玲发现，两个闺女之间的氛围有点诡异，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那天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察带走了付远铮，她一直担心，“娜娜，付远铮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问杨蓁！”说着，杨娜拎着行李风风火火从屋里出来。
    周玲见状，一把拉住了杨娜，“你要去哪？我饭都做好了！”
    “你们自己吃吧，我回学校了。”说完，挣脱开周玲的手，往门外走去。
    “杨娜，你给我滚回来。”可回答周玲，只有杨娜的背影。
    杨蓁站在房间门口，叹了口气。
    “蓁蓁，在康城发生什么了？”周玲转头问道，作为母亲，没人比她更了解蓁蓁为人。
    杨蓁扶着周玲坐到桌子前，把在梁渠屯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听完，周玲当真后悔刚才没抽杨娜一巴掌，见小闺女神色不好，周玲起身，把杨蓁抱在怀里，“蓁蓁，你没错，你做得对，是你姐姐狗咬吕洞宾。”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也不能做丧良心的事情，付远铮这种狠角色，娜娜怎么玩的过他！
    ……
    杨娜的离开，让杨蓁郁闷了几天。
    在农垦场忙了几天后，高考成绩出来。
    一早农垦场就收到电话，杨蓁是状元，全国最高分。
    这个消息，直接惊动了海市教育部门，电话甚至打到了周玲上班的地方。
    “玲子，你家蓁蓁也太厉害了，状元啊！”
    “可不是，玲子回头可得请我们吃饭。”
    ……
    道喜和恭维的话，让周玲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放心，肯定请你们吃，去国营饭店吃。”
    周玲的领导也高兴，大手一挥，给周林批了几天假期，“回去好好热闹热闹。”
    此时，远在首都的杨娜，站在电话亭，还是没把电话拨通出去。
    当天来的首都时候多鲁莽，事后就有多后悔，本来暑假早早回家，就是为了等妹妹考试成绩的，可她竟然因为付远铮，妹妹高考分数都没出来，就离家了。
    看到消息说，妹妹是高考状元，杨娜悬着的心，才尘埃落定了，妹妹迟早会来首都的，开学再见吧！
    ……
    为了庆祝杨蓁取得好成绩，李想拿出自己攒的钱，请杨蓁去吃饭。
    结果半道上，看到冯竹在打向彤。
    “都是你这个小贱人，你不是说，有孔令先的教导，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吗？为什么我儿子的分数还没有去年高？”
    “收这么多钱，你们不亏心吗？”
    ……
    杨蓁和李想稍加打听，才知道，向彤的师公，在家里开办了个班，专门给今年参加高考的人上课。
    结果，一个班十多个人，包括向彤在内，没一个考上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