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乘云来的这段时间，杨蓁和穆川几人，跟溜子一样在山中晃悠，把这三个土匪窝搅得人心惶惶。
    偶尔还绑几个落单和上山送消息的土匪，杨蓁更是在短短几天的时间，摸清了山中地形，连攻击计划都弄好了。
    李乘云接到穆川的信息，一刻不敢耽误，进宫向皇上请命之后，就带着人快马加鞭赶到卧云山。
    周康几人已经被关押好几日了，见到李乘云，像是看到了救星。
    “李将军，你赶紧跟她解释一下，我们是奉命来剿匪的，为了方便大军进攻，混入匪寨打探情报的。”
    李乘云面无表情地看了周康他们一眼，朝杨蓁使了个眼色，“我们出去说。”
    两人走出来后，李乘云关上门，才说道：“卧云山匪患猖獗，皇上让孟将军暗中剿匪，查清楚刀叶等人是否与朝廷官员有勾结，周康他们出现在这，确实是孟泽安授意的。”
    李乘云的意思杨蓁明白，她想要凭借此事，给孟泽安一个教训，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李将军，我相信我的直觉，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从进入卧云山范围，就有人暗中监视我的动向，前几日围攻我们，绝对不是巧合。”
    李乘云眉头微皱，他不是不相信杨蓁，这夫妻二人在大都闹的这么难堪，孟泽安想要报复杨蓁，太正常了。
    “可如果没有证据，他反咬你耽误他们办差呢？”李乘云说道。
    刚才杨蓁知道周康几人是奉命来的，就想到这种可能了。
    “事到如今，只能先抓住山中的匪徒，看看是否有对我有利的供词了！”
    李乘云：“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安心在这待着，剩下的交给我们。”
    杨蓁点头，把画好的图纸交给李乘云，“多加小心。”
    李乘云离开后，杨蓁扭头看了一眼周康几人，她就不信，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入夜，卧云山杀声震天，附近几个村子犬吠不止，溧阳县早早就关了城门，城中街道两侧只有零星几盏昏黄的烛火还亮着。
    一个黑衣人在鳞次栉比的屋檐上掠过，直奔城外杨蓁的小院。
    杨蓁刚躺下，猛然睁开眼睛，眼睛盯着房门口。
    莹白的月光下，一个人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手敲了敲房门，似乎放下什么东西后，飞身离去。
    杨蓁本以为这人要闯进来，见此，开门追了出去。
    黑衣人似有所感，扔下一个烟雾弹，瞬间消失在夜空里。
    眼看追不上，杨蓁折返回来，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捡起放在门口的盒子。
    “小姐，你没事吧？”玉瑶和林婆子几人听到动静，披着衣服走出来，焦急地问道。
    “没事。”说完，杨蓁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信筒，上面还有一些血迹。
    打开信筒，泛黄的纸条上只有六个字：‘杨蓁可活，财宝必留’。
    只一眼，杨蓁就认出，这是孟泽安的笔迹，信筒上也有铁甲军的标志。
    真是好完美的证据！
    “小姐，这是谁送来的？”
    杨蓁摇摇头，“不知道，看来挺多人关注我的。”
    “小姐，咱们不会有危险吧？”
    杨蓁晃了晃手中的盒子，“不会，我们对旁人还有用。”
    ……
    几日后，李乘云一身玄甲，骑着高头大马，气势汹汹带两百多匪徒进城，直奔县衙。
    县令设宴，款待李乘云等人，可李乘云长剑却抵在了他喉咙处。
    “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
    高县令扑通跪在地上，“李将军，不知道下官犯了何事？”
    “等高县令到大都就知道了。”
    一众匪徒被关进了大牢，几个土匪头子，李乘云当场就斩杀了。
    卧云山发生军官匪勾结这种事情，还跟杨蓁有关系，恩水是回不成了，杨蓁只能跟着李乘云返回大都。
    刚进城，一行人准备找个茶摊歇歇脚，就听有人说，大理寺仵作被人残害，那剥下来的皮就挂在大理寺门口。
    之前小葵的案子，杨蓁接触过大理寺的仵作，叫李湘陵，年轻也有本事。
    怎么好端端被人给杀了？还是剥皮这么残忍的方式！
    安顿好杨蓁之后，李乘云拿着黑衣人给杨蓁留下的信筒进宫了。
    皇帝看了一眼信上的字，没有做评价，而是抬头问李乘云：“你也认为，孟泽安与土匪勾结？”
    李乘云：“臣不这样认为，孟将军剿匪是真的，但是想让土匪劫持杨小姐，抢夺财物，或许也是真的。”
    “可单单一个信筒，并不能证明什么！”
    李乘云重重给皇帝磕了个头，“臣知道，但臣斗胆，请皇上彻查，这送信给杨小姐的人，才是臣忌惮的。”
    满朝文武，能随意拿到军信的人可不多。
    皇帝手指在御案上敲了敲，“朕会让皇城司彻查此事。”
    孟泽安确实该敲打敲打，至于背后的人也别想藏着。
    “臣谢皇上隆恩！”
    “退下吧！”
    ……
    杨蓁想着暂时回不了恩水，便写了书信给爹娘，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在信中详细说了一遍。
    入夜，杨蓁迷迷糊糊间，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听声音像是外面街道上传来的。
    没一会儿，北大营传来集结的号令，杨蓁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刚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仰头，只见一个巨大的孔明灯上面，挂着一个血里呼哨的人，滴滴嗒嗒的血迹还落了几滴在杨蓁手上。
    李乘云施展轻功，抬手拽着孔明灯上的绳索，将腰上绑着的绳子挂在灯杆上，“拉！”
    一声令下，一群士兵使力，把灯给拽了下来。
    顿时寂寥夜色中，传来一声声的呕吐声，杨蓁本想上前看看，被士兵给拦住了。
    大都接二连三出现死人的事情，闹得人人心惶惶。
    六天时间，两名仵作被害，这分明是对朝廷的挑衅，皇帝震怒，下令大理寺与刑部彻查。
    陆知勉与李湘陵共事多年，不仅仅是同僚，更是好友，如今惨死，已经好几日不眠不休，就想找到凶手。
    可李湘陵被害之后，从顺天府借调过来的仵作苏同昨夜也被残杀，坊间传言，这是诅咒，凡是大理寺的仵作，都会被厉鬼残害。
    一时间，陆知勉想找个适合的仵作，竟然找不到。
    次日，杨蓁从皇城司回来，冷不丁撞见陆知勉，见他腿还瘸着，杨蓁终究没忍住，还是把断续膏给了他。
    陆知勉望着杨蓁的背影，突然想到杨蓁之前说，她父亲也是仵作，她也会点。
    来不及思考其他，陆知勉就赶紧追了上去，“杨小姐，你且等等！”
    杨蓁面露不解，“陆大人还有事？”
    “之前你说会勘验尸体？可当真？”
    杨蓁心里有些猜测，微微颔首，“自然是会的！”
    这是原身打小就学的本事，只是孟家一直嫌弃仵作这个身份晦气，原身从未张扬过。
    杨蓁自己也会医术，自认为是能胜任的。
    “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仵作接连遇害，凶手惨无人道，可否请杨小姐协助？”
    杨蓁指了指自己住的方向，“自然可以，只是我需要回去拿一下工具，等会儿来大理寺找你们。”
    等杨蓁转身离开之后，陆知勉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他现在看到尸体都还狂吐不止，这么个娇滴滴内宅妇人能行吗？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要是不行，只能从大都附近的衙门征调人手了。
    杨蓁仵作的工具箱，是系统奖励的，原本想着没有使用的机会，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
    大理寺，停尸房。
    杨蓁左边是剥了皮尸骨，右边是已经干巴巴的人皮。
    这仵作真不是人能干的活。
    放下箱子，杨蓁拿出一份空白尸格，递给陆知勉，“我验尸，我说什么，你填什么！”
    陆知勉强忍着恶心点点头，“好！”
    杨蓁先是丈量了死者尸骸的身长宽窄，重量，手脚大小，才开始翻动尸体。
    “死者左后腰有三棱状伤口，伤口深而窄，边缘整齐，按压伤口出现水肿和瘀血，创面外翻，生前伤，且受伤后，死者并没有立即死亡。
    头部有十字状伤口，创面泛白，未出现收缩，应该是死后造成的。
    死者全身皮肤被剥离，未出现骨损伤，裸露伤口处可见银色粉末，结合死者百会穴十字伤口，凶手应该是在死者死后，从头顶灌注水银，完成皮肤剥离。”
    看完尸体表象性的特征，杨蓁拿过柳叶刀，开始看内脏。
    ‘呕……’
    陆知勉实在受不了，捂着嘴跑了出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杨蓁究竟是什么怪物？
    等陆知勉吐得差不多，杨蓁才走出来说道：“还能坚持吗？”
    陆知勉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能！”
    折返回去后，杨蓁才继续手中的动作，“心脏水肿，肝脾未见明显创伤，胃内有酒水味道，还有辛苦味道，银针刺探呈黑色，有中毒痕迹，具体什么毒，我还有研究一下，不过看起来像是乌头毒。”
    将脏器归位之后，杨蓁摘下蒙口布，洗了好几遍手，点燃了苍术和皂角做的香珠，驱除停尸房味道。
    此时夜色笼盖大都，大理寺各处都点燃了火烛。
    杨蓁喝了点水，继续去检查旁边的人皮，同样估测了死者的身高和体重，杨蓁才上手翻动，
    “人皮内侧血迹干涸，呈卷缩状，同样有水银粉末的痕迹，面部皮肤破损，无法辨别样貌，肩膀处有梅花状刺青，手腕处有一处刚结痂伤口。”
    “这人皮是七日前，夜里被人挂在大理寺门口的，我们就是通过这个梅花印记和伤口，确定李湘陵遇害的。”
    “这梅花刺青，有什么说法吗？”
    陆知勉：“这是梅花内卫才有的刺青，五年前，李湘陵的武功尽毁，便退出梅花内卫，来大理寺当了仵作。他手腕上的伤口，是前几日我们抓人的时候，为了救我，替我挨了一刀。”
    “原来是这样！”
    杨蓁说完，抬头的时候，只见陆知勉已经红了眼眶，“目前就看出这些，陆大人，昨天悬挂尸体的孔明灯，我想看看。”
    陆知勉将眼泪憋了回去，“你跟我来。”
    孔明等于被安置在旁边的房间，很大一个，骨架是用竹子做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上手翻看有血迹的地方，陆知勉冷不丁在杨蓁身后喊了一声，“李湘陵？”
    杨蓁扭头，见陆知勉木愣愣地看着虚掩着的门口，看过去，就见门缝处有一只眼睛。
    不等陆知勉反应过来，杨蓁起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可打开门，根本就不见人影，空气中只有淡淡的苍术的味道。
    想到某种可能，杨蓁转身冲进停尸房，原本合上的窗子开着，杨蓁跑过去，窗沿上只留下一个脚印。
    陆知勉紧跟过来，见杨蓁正在拓印足迹，“刚才那双眼睛，我看着像是李湘陵。”
    杨振扭头问道：“你确定吗？”
    陆知勉晃晃脑袋，半晌才说道：“许是我看错了。”
    杨蓁把拓印的好的足迹收拾好，“那人功夫了得，如果你确定李湘陵已经废了功夫，那多半不是他。”
    “应该是我看错了。”
    “现在两具尸体，一具尸体缺了骨肉，一具尸体缺了皮，凶手定然藏在什么地方，当务之急，得赶紧找到才是。”杨蓁说道。
    陆知勉：“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那就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过来，现在天色暗，那个孔明灯，我明早再来细细看。”
    ……
    回到住处，青姑把杨蓁拽到里屋，问道：“小姐，老爷和夫人从不让你验尸，你别做这个了，等皇城司查明真相之后，我们赶紧回恩水。”
    杨蓁嘴上应着，可心里却还在想今天的尸检，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还有今晚见到的那双眼睛，确实很像李湘陵。
    可李湘陵不是已经死了？
    他身上的刺青颜料，只有内卫军府才有，旁人根本无法获得，还有刺青的手法，更是独一无二。
    ……
    环采阁，大都最奢华的青楼。
    灯火通明，一个个曼妙的身影，翩翩起舞，犹如仙女下凡。
    楼上某个房间，顺天府府尹张居知，斜靠在软榻上，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坐在屏风后，纤细的手指拨动着琴弦。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张居知睁开眼睛，一把三棱刺扎进喉咙里，当即瞪大了眼睛，指着面前穿着华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