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忿忿不平,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徐婉其实也赞同他的想法。
在其位,谋其事,当刚正不阿、照律法办事,错没错应以实际情况来判,而不是受被外物所干扰。
可宗肇告诉她们:“因为他是皇上,是天子,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随意处罚任何人,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宗锦澄无语地说:“怪不得人家想造反,不讲理的人当老大,谁服气啊……”
徐婉轻揉了揉他脑袋,提醒道:“在外面不要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这可是等同谋逆。”
宗锦澄讪讪道:“知道了,我出去才不乱说。哦对了娘……爹最近不是让我们练习实时策论嘛,要是就这件事来说,我们的策论里也只能写错的人全是卫御史?因为皇上已经判了,凡是跟他相反的论点,都属于错的吧?哪怕,我们觉得那是对的。”
知道归知道,答题归答题,这是两码事。
徐婉并没有告诉他对不对,而是说:“这道题不用练。”
“啊?为什么?这不算很大的事吗?”宗锦澄不明白。
她咳了咳,正色道:“连你都觉得不好回答,出题人也不敢出这种题,否则学子们集体骂起来皇上,他丢乌纱帽都是轻的。”
宗锦澄想了想那场景……
那确实,有可能脑袋都要搬家。
他瞬间就安心了。
原来出题人跟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卫行路是第二天回来的。
说是卫御史伤得不重,在家多躺一段时间就好了,刚好也能避避风头,让皇上消气,百官也能少参他几回。
但这也没有最终解决问题,卫行路闲暇时间还在苦恼,趁着叔叔婶婶都在大书房,他赶紧问道:“宗叔叔,你说像我爹这种情况,他该怎么破局啊?”
卫御史在朝中孤立无援,等伤好了回朝仍然会被参,就是不知道下次会被怎样处罚。
宗肇把问题抛给了小魔王:“你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的宗锦澄:“啊?我啊……我觉得要么把胡乱参他的百官打一顿,要么让卫御史改性子。”
卫行路嘴角抽搐:“没一个靠谱的,殴打朝廷命官是犯法的;我爹也更不可能改性格,而且他性格也没有问题啊,就是冲劲猛,冲的时候没思虑那么多。”
何峥提议道:“让他也请个军师呢?”
沈亦白咦了一声道:“人家都是将军打仗要军师,谁家大官养军师?”
宗锦澄回道:“当然可以啊,就是换个名字,嫡系,养个聪明细心谨慎的嫡系,时刻在身边提醒着他。”
卫行路拧着眉说:“我爹身边有这种嫡系,但是那么多人盯着他,很难保证滴水不漏。”
“那怎么办……”宗锦澄苦恼地说。
其实太子曾经教过他类似的,这种只要皇上信任卫御史就好了,但是皇上不听话啊,不按殿下教的来……那他们也没办法了。
宗肇等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才说:“卫御史这种行动力超强的直肠子,适合上面有个人给他顶着,要么是上位者,要么是上司。”
五位小少年面面相觑。
上位者不给他顶,上司刚告老还乡。
卫御史没路可走了。
卫行路在重点班学了那么久,脑子一点就透,他弱弱地问道:“宗叔叔,我爹这时候是不是应该退回到右都御史的位置,让其他人来给他当老大扛事?”
宗肇点头回道:“虽是憋屈之举,但也别无他法。”
卫行路垮着脸说:“我爹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老大的位子,他是不会舍得退回去的。尤其是他下面那个也是刚升上来的,要是让那个下属再升一级,反过来当我爹的老大,他一定会气死的。”
说虽然是这么说,但卫行路还是回家跟卫御史提了一嘴,万一他爹能听进去呢?
但结果很明显,卫御史让他专心读书,过年之前不用回家了。
卫行路被骂得狗血淋头地回来了:“他骂我是逆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什么邪不胜正,他一定能坐稳都察院老大的位置,叫我少操我老子的心。”
这下别说宗肇没办法了。
就连徐婉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安慰道:“没事,乐观点想,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呢?”
……
卫御史不听劝,死活不退下来。
十一月,伤好复职,又是斗志满满的都察院老大,官居正二品,威风八面。
……
腊月初八,在大好的日子里,卫御史第二十次被参,再次挨了五十棍,被抬回府了。
……
卫行路这回省事了。
别说劝他爹了,连回家看爹都不用,因为他爹先前骂他逆子的时候说了:让他过年再回来。
新晋大孝子,十分听话。
年关将近,又到了府里一年一度采购年货的日子,徐婉本来想如常约严素雪一块出去,但被严素雪严词拒绝了,表示绝不能打扰他们夫妻相处。
于是徐婉和宗肇出门了。
她买年货都有经验了,去铺子里选选糕点果脯,去灯笼店定制好新年款式,再去街头选选门画对联,一路走过去果断地说着:“这套金榜题名的对联寓意不错,要五套,给他们房门上一人贴一副。”
宗肇跟在她后面,望着她一身红色的背影,头发上的流珠轻轻晃动,他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指边边,不算牵手,就是想碰碰真实的她,确确实实地感觉到她是属于他的。
徐婉扭头看他,有点疑惑,没看懂是什么意思,反问道:“你也来看看?”说着反握着他的手,拉他过来。
宗肇被她牵过去,见她另一只手递来两幅对联问:“这两副我都喜欢,你挑一个挂咱们院里?别说都挂啊,我们就一个门。”
话被堵死了,宗肇忍笑说:“第二副更好。”
徐婉这才满意道:“行,那就第二副挂咱们院里,第一副给锦澄挂。”
宗肇挑了挑眉,问道:“你方才不是已经帮他们五个选过了吗?”
徐婉自然道:“对啊,所以才要再给锦澄选一副,这样全府上下就他院里贴了两副对联,一看就知道我最疼他。”
宗肇:“……”
确实很锦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