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喊了几声,那人没有丝毫动静。
喊声引来秦家其他人和小刘。
“该不会是个死人吧?”秦双双搓了搓胳膊冒出的鸡皮疙瘩,有点渗人。
“人还没死。”秦见深言简意赅。
“如果人死了,是抓不住木板的,他可能刚昏迷过去。”叶庭耐心跟秦双双解释。
小刘从仓库拿来一捆麻绳,又喊了几个会水的汉子绑上下水救人。
此事瞒不过赵长帆,人还没捞上来,他就过来了。
等人捞上来,一看穿的衣裳料子还是绸子的,胸口染红了鲜血,露出一条血肉模糊的伤口。
苏梨只看一眼就避开,躲在秦见深身后不敢再看。
赵长帆喊来大夫,紧急处理了伤口,银针捏着几针下去,人就喷出一口水,幽幽转醒。
“幸好伤口不是很深,只伤到皮肉,没涉及脏器,不然在江中一泡,绝对撑不到现在。”大夫直呼运气好。
那人咳了几声,瞳孔半天才焦距起来。
赵长帆看他手脚都冻的僵硬发紫,根本无法支配,又指挥人把他抬进屋子,烧上炭盆取暖。
对方终于暖过来,回神后第一件事就是呜呜地哭。
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大老爷们在赵长帆面前哭,赵长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观此人穿的不差,定也是个好面子的。
“你不懂。”男人抹了把眼泪,胡子拉碴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巴巴,“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赵长帆经过了解,才知他和自己一样是生意人,家在北川,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富裕不缺银子。
可是男儿谁没有个雄心壮志。
家中安逸,妻子贤惠,儿子聪慧,他想让自家生意更上一层楼,就借了几条船,南下去临安寻求机遇。
去时一路顺利,他在临安确实遇见了好机会,还大赚一笔。
不料回家的路上经过四峡山,横遭水匪抢劫。
水匪来势汹汹,他没雇多少打手,很快就落败,不但被抢走了船只和财物,人也受了伤,幸好在长刀砍来时他跳了船,不然那一刀就不是皮肉伤,是致命伤了。
抱着木板顺江漂流,水匪没有追来,他才侥幸逃过一劫,体力不支时被苏梨发现。
赵长帆大吃一惊,不由后怕起来。
“那伙水匪很厉害?”
“非常厉害,抢劫之人足有四五百人之多,远处还有观望的在,全算上少说七八百。”
赵长帆捂着胸口。
“幸好换路了。”
这条路他不是头一回走,以往都很安逸,所以没雇太多打手随行。
要是遇上水匪,估计下场和这人差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更惨。
“我们船上有大夫在,你好好养伤,这一路我们去临安,如果你什么时候想下船,尽管告诉我,吃喝会有人给你送来。”
赵长帆又发挥了他大善人的优良品质,把对方哄得感激涕零,才袖袍一甩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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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两日,小刘寻到苏梨等人。
“秦四爷,秦四夫人,我们老爷设宴款待诸位,还请一定要到场啊。”
“设宴?”苏梨懵了懵,“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这么客气?”
“我们老爷早就想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不空闲就来了?”小刘笑道。
“我知道了,我们会去的。”苏梨答应下。
她将邀约告诉秦老根和田桂兰,田桂兰正和几个儿媳凑在一起拉呱缝衣裳。
“赵老板设宴款待咱们?”柴氏眼神微亮,“娘,那咱们一定得去啊。”
天杀的在船上她都快憋死了,除了在屋里就是在甲板,小宝小语也没处去日日围着她转,烦的不行。
东道主设宴,又是大富人大善人,去了多有面子。
“赵老板定是为阿梨帮赵家避开水匪,才特意款待的。”田桂兰慢吞吞道,“你去做什么?”
“人家不是说了款待咱们一家,又不是单单请四房。”柴氏小声辩解。
田桂兰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直接把人看熄了声。
“阿梨,你怎么打算?”她问苏梨。
“赵大哥不是拘于小节之人,既然请我们,我们就去吧,不去反而显得不好。”苏梨思索后说。
“你们去,我就不去了,实在累得很。”王氏放下手里给即将出世孩儿缝的小衣裳,打了个哈欠。
船上不好受,她没有太过晕船的征兆,却也很不适应,安胎药日日喝,总昏昏沉沉犯困。
“我也不去了。”徐以然脸色还没养回来。
她晕船晕的厉害,这些日子真遭了罪,前两日下船走走才算好点。
崔氏想了想,“见海身边没人照顾不行,我也不去了。”
赵老板青睐的是老四一家子,她男人不去,一介妇人独自去不太好。
最后去赴宴的只有秦老根夫妇,秦见江,老二夫妻,苏梨和秦见深,还有秦见溪,双双依依未出阁姑娘家,也没去。
宴设在二层正堂。
如秦家人所料,赵长帆确实是为了感谢苏梨帮赵家度过水匪之劫。
他拎出珍藏的好酒,把秦老根给乐坏了。
田桂兰桌下悄悄踢他一脚,他才收敛起一口大牙,唇角的笑还是压不住。
这不单单是好酒的问题。
他在杏花村做了半辈子泥腿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守着叮当响的铜板过日子,城里富人都是遥不可及的梦啊。
更别说赵长帆这种有声望的大善人,他做梦都没想过同桌而食。
够他吹嘘半辈子了。
酒过三巡,赵长帆同秦见深说过许多话,才同苏梨提起感谢之意。
“赵大哥平日积德行善,福禄深厚,我只是碰巧得知罢了,就算没有我,也会安然无恙。”苏梨谦虚道。
赵长帆摇摇头,“此言差矣,福祸自有天定,这些如何预料呢。”
他对恩人向来宽慰,“苏梨妹子,你于我有恩两回,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寻来,赵大哥能帮一定不推辞。”
“说来也巧,我刚好有件事,想问问赵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