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准备从哪里着手查?”
“十八年前,能搅弄风云的人,”
“可这并不容易,大人若想查到这些人的来龙去脉以及与他们相关的事,需要调阅卷宗,大人须得想些办法才是,”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我会寻找时机,”
“大人,我现在卸了捕快之职,明面上没办法做什么了,但我可以去师父那里转转,听听他讲故事,”
陆绎伸手在陆夫人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你真是个小机灵,”
“嘻嘻,谢谢大人夸奖!对了,大人,我知道您心疼岑福,他受伤了,您现在舍不得用他,那明日把他借我用用可好?”
“夫人用他做什么?”
“用他撑场面,”
“嗯?”
“我的衣裳,我瞧着雪儿穿不习惯,毕竟都是些已婚妇人的样式,我想着明日带她去转转,添置些衣物,再添些胭脂,女孩子,总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
“让岑福去做保镖?”
“嗯,就是这么打算的,大人觉得如何?”
“我看甚好,岑福虽不敢太用力,但他站在那里,也能将人吓退三米,况且京城最近太平得很,我倒是放心,”
“那便说定了,大人,很晚了,要不要去休息?”
陆绎盯着陆夫人的脸,突然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笑道,“夫人最近似乎圆润了些,”
袁今夏双手揉了揉脸,嘟着嘴道,“大人是嫌弃我胖么?”
“是喜欢!”陆绎温柔的声音如小溪流水一般,眼眸中射出的光,让袁今夏不由得心里一动,小脸就红了红。
陆绎见状,忙牵了手,两人向卧房走去。
马车停下,岑福嘱咐好车夫,才将袁今夏和穆雪请下了车。
锦绣坊和玲珑阁紧挨着,这是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和胭脂铺。袁今夏带着穆雪在两个店铺里足足转了一个多时辰,挑衣裳时,岑福还跟在身后,等进了玲珑阁,岑福便乖乖地站在门口守着。
袁今夏笑道,“这块木头今天表现不错,”
“木头?”穆雪一时没明白,“今夏姐,哪来的木头?”
袁今夏冲岑福努了努嘴。
穆雪掩口笑道,“其实岑大哥也非木讷之人,我瞧着他还挺会说的,人也聪明,”
袁今夏调侃道,“你的岑大哥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也不知道是为谁转了性子,”
穆雪偷偷瞧了岑福一眼,转过头见袁今夏盯着自己笑,便红了脸。
袁今夏将购置好的胭脂交给岑福,笑道,“我们回府,”
穆雪跟在袁今夏身侧,说道,“今日让今夏姐破费了,为我购置了这许多,雪儿来府里,着实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雪儿,这么说就生分了,你是我的义妹,我照顾妹妹是天经地义,”
穆雪正要说话,忽然听得有人大声说道,“穆雪?那不是穆雪么?”
袁今夏一只脚已踏上了马扎,听得叫喊声,便也扭头去瞧。只见一对中年男女,看样子是一对夫妇,正向这边小跑而来。
穆雪看清那两人后,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将袁今夏衣袖抓住,浑身已颤抖了起来。
“雪儿,怎么了?你认识他们?”
岑福放下东西,立稳身形,挡在袁今夏和穆雪前面。
“今夏姐,是我舅舅和舅母,他们……他们若是抓我回去,逼我嫁给那个宋财主怎么办?”
“雪儿别怕,一切有我,”袁今夏安抚住穆雪,冲岑福小声说道,“一会儿听我的,别冲动,”
岑福点了点头,仍旧用身子护着两人。
“穆雪,穆雪,是你,我看见你了,你快出来,”那两人跑到跟前,使劲喊着。
穆雪吓得躲在袁今夏身后。
袁今夏向前走了两步,瞧了瞧两人,男子是典型的小商贩打扮,那女子五官瞧着就不是善类。袁今夏声音平静地问道,“你们是何人?在这里大呼小喝的?”
那两人瞧了瞧袁今夏,见她打扮不俗,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夫人,便有些气矮,小声嘀咕了几句,那女子说道,“这位夫人,我们不管你是何人,”说着看向穆雪,“可那个姑娘,是我们的外甥女,我们已经找了她许久了,现下好不容易见了,我们要带她回去,”
“你说她是你们的外甥女?何人能证明啊?”
“这要什么证明?我们说是她就是,她自己自然也知道,是不是,穆雪?你过来,”
穆雪害怕,眼泪在眼眶里转悠。
袁今夏依旧平静地问道,“还不知道两位尊姓大名?”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凭什么告诉你?”
“这京城啊,虽然很大,可是还没有我不熟悉的地儿,这人呢,虽然很多,可是要打听点儿什么出来,也是容易得很,”
那两人听袁今夏如此说,又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那妇人便又打量了几眼袁今夏,问道,“那夫人又是何人?你把穆雪怎么了?是不是趁她落魄,将她私自收了做奴婢,这可是犯法的,”
那妇人声音极大,像是故意说给路人听的,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袁今夏见时机已到,便也提高了声音说道,“你还知晓我朝律法,这属实得对你刮目相看一些,”说着向围观的人看去,“各位乡亲都在,便听一听,也给评评理,”
有人认出了袁今夏,议论道,“那不是六扇门的袁捕快么?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她怎的变成富人家的夫人了?”
“是啊,袁捕快还曾帮我找回了丢失的一头牛呢,”
“我们两口子闹别扭,还是袁捕快给调和的呢,”
“是啊,她可是个好人,热心肠,”
“别说了,别说了,听听袁捕快怎么说,”
袁今夏看了那两人一眼,说道,“这两人与我身后的这位姑娘确实有关系,他是这位姑娘的亲娘舅,这自然是她的舅母了,这位姑娘不远千里来投亲,可她的这位舅舅和舅母知晓她身无分文后,便指使她日日做粗活,一日里只给一顿饭,还是剩菜馊饭,还不到一月,便打算将这位姑娘以百两纹银卖与他人做妾,”
围观的人听罢,纷纷议论起来,有人开始指责怒骂。
那两人转头四下看了看,便有些恼怒袁今夏多管闲事,那女子口中骂道,“你胡说八道,哪来的jian人?”撸了袖子便作势上前要打人。
岑福上前,一伸手,将她手腕抓住,一拧,便将她摔倒在地。
袁今夏继续说道,“大家看到没有?此妇人心地歹毒,这位姑娘不从,央求他们,可他们竟然用皮鞭毒打于她,还将她关了起来,这位姑娘找了时机跑出来,正好遇见了我,我便将她收为义妹,如今,这两人要强迫这位姑娘回去,将她卖与他人为妾,”袁今夏又看向两人,“我倒是想问问,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还敢拿出律法来唬人?若你们真的将这位姑娘卖与他人为妾,你们犯的是什么罪可晓得?”
两人狡辩道,“大家别听她胡说,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刚刚说了,这京城的事儿,还没有我打听不出来的,怎么?想让我拿出证据来么?你们可别后悔,那可是要进牢子的,”
“啊?”两人大吃一惊,互相看了看,那女人拽了拽男人的衣襟,两人就想溜。
“慢着,”袁今夏喝道,“看在雪儿的面上,以前的事,我不想追究你们,但是有件事,今日须得办了,”
“你还要干什么?”
“岑福,去买套纸笔来,”袁今夏吩咐了一句,便又说道,“你们也别想再打什么歪主意,白纸黑字,以后这位姑娘便与你们断绝亲戚关系,互不往来,按押签字,大家也可以作个证明,”
“凭……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们不必知晓,你们只管照做就是了,若是不同意,咱们便公堂上见,”说罢冲雪儿示意了下,雪儿利索地签字按了手印。
那两人只琢磨了一会儿的功夫,便也老实照办了,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雪儿一块心病祛除,对袁今夏更加铭感五内,盈盈下拜,“雪儿蒙今夏姐再造之恩,此生铭记!”
“好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雪儿,上车,咱们回府,”
回到府里,岑福趁着搬东西的时机,对袁今夏说道,“今日多谢嫂夫人!”
袁今夏问道,“你谢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岑福快速瞥了一眼穆雪,“没,没什么,就是想谢谢,谢谢嫂夫人,”
袁今夏调侃道,“哦?那我就不明白了,无缘无故地就谢谢我?”
岑福挠了下脑袋,低头就走。
“真是,白夸他了,又变成木头了,多简单的一句话,怎么就说不出来呢?是吧,雪儿?”
穆雪咬着嘴唇,偷偷看了一眼岑福的背影,也低了头不作声。
晚间陆绎回府时,未在院中看到袁今夏,便径直回了卧房,见陆夫人正在镜前涂抹唇脂,便笑道,“这么晚了,夫人怎梳妆起来了?”
“大人,可好看?”袁今夏扭回头冲陆绎抿嘴笑了笑,“这是今日买的,我瞧着颜色极好,”
陆绎仔细瞧了瞧,说道,“夫人的眼光自是一流的,我瞧着也甚好,这唇脂的颜色配上夫人白晰的皮肤,趁得夫人愈加明艳活泼,”边说边拿起金簪,斜插在袁今夏发髻上,“这枚金簪,夫人一直佩戴着,”
“这是大人送我的第二个定情信物,我很是喜欢!”
“第二个?”
袁今夏举起左手晃了晃,“手绳是第一个,虽然大人那时并未表达什么,可在我看来,这比什么都珍贵,”
“夫人冤枉我了,”
“才没有呢,大人当时只说,手绳送给你,就是不要你死,难道这也算是情话?”
陆绎将人搂在怀里,“当时你若真有不测,可能,我这一生都不会过得安稳,一生都不会笑,可能会变得更加冷血无情,也有可能会……”
“会什么?”
“待我完成了心愿,可能会随你而去,”
“大人,这些您都没有对我说,可是,若您真的说了,我必不允的,我要大人好好活着,”
“那时你问我,‘若我死了,大人还会记得我吗?’今夏,你当时盼我说什么?”
“我……我当时乱得很,可我很希望大人说能记得我,能……只是大人偏偏说了句,‘也许吧’,”
“对不起,今夏,让你伤心了,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那时,我心里已有了你,只是不知道你的心意,”
“呃……大人,明明是……哼,大人又倒打一耙,”
“难道不是?你那时就是块榆木,还是未开窍的,”
“大人分明在骂我是榆木嘎达,”
陆绎拥着人,柔声问道,“今夏,那时,你喜欢我吗?告诉我实话,”
“喜欢……吧?”
陆绎不满,“喜欢就是喜欢,为何要这种语气?”
“后知后觉而已,大人难道不也是一样?”
陆绎没再说话,低了头吻下去,用行动狠狠回答了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