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福等得甚是焦急,眼见着一辆辆马车都离开了,最后只余自己形只影单,却还没有等到陆绎和袁今夏的身影出现,“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大人和嫂夫人他们……”岑福想到一万种可能,心急如火,伸长脖子向里张望着。
又过了约摸一刻钟,远远地出现两个身影,岑福看清后,喜出望外,急忙将马车又向前赶了几步。
“大人,可是发生了何事?”岑福一边将榻凳摆好,一边问道。
“无事,”陆绎将袁今夏扶上马车,自己也跳上去,嘱咐岑福道,“慢着些,”
岑福应了一声,并没有跳上车,牵着马儿缓缓掉转了头,就这样一直牵着缰绳慢慢地走着。
岑福早已将马车里的暖炉置好,车内暖暖的,陆绎又将手炉塞进袁今夏手里,柔声问道,“要不要睡一会儿?”
“大人~~~”袁今夏软糯糯地唤了一声,身子一歪,靠进陆绎怀里。
陆绎瞧着甚是心疼,拽了绒毯盖在袁今夏身上,“今夏,今日受累了,有没有哪里不适?”
袁今夏并没有应声,已经睡着了。陆绎轻轻抚着,眼角有些湿润,“今夏,为了我,你怎样都可以,可你知道么?我太心疼了!”
岑福将马车停好,轻声叫道,“大人,到了,”
陆绎将绒毯裹在袁今夏身上,将人抱好,伸手推开车门。岑福见状,忙闪到一边。陆绎轻轻一跃,跳下马车,疾步进了府。
门子接过马车,岑福便也快步跟了进去,迎面碰到吴妈。
吴妈眼见着陆绎抱着袁今夏急匆匆走过,一把拽住岑福,焦急地问道,“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吴妈,无事,嫂夫人只是累了,您备些汤和糕点吧,”
“好好,”吴妈连声应着,向灶厨走去。
岑福正要回房,却听见身后有人唤道,“岑大哥,你回来了?”
岑福回头,见是穆雪站在院中,双手背在身后,似是藏了什么东西,便问道,“天色已晚,怎的还没休息?”
“岑大哥,明日是冬至,我想着,想着……”穆雪咬了唇,不知道说出来后会怎样,便停了下来,看着岑福。
岑福纳闷,问道,“雪儿,你要说什么?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我……”穆雪欲言又止,索性走到岑福跟前,双手托了一件衣裳,塞进岑福手里,扭身就跑。
岑福看着穆雪的背影,又瞧了瞧手中的衣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雪儿是什么意思?这衣裳给了我作什么?”待回到房间,将手中的衣裳展开来看,才晓得,这是一件新衣裳,看大小肥瘦正合自己身材,“这衣裳是雪儿做给我的?”
岑福将衣裳穿在身上,摸了摸,料子甚好,针角做工也极精细,不禁笑了一下,“咦?这里怎么……”岑福摸见左边袖口似乎与别处有些不同,翻开来看,却见那一处绣着一个字:雪。岑福意识到了什么,脸竟然红了起来,将衣裳脱下来,整整齐齐叠好,又用手抚了几下,“嗯?这又是……”遂又将衣裳展开,从内里口袋中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岑大哥,若你喜欢,明日便穿上可好?
纵然岑福再木讷,也明白了穆雪的心意,将衣裳再次叠好,躺在床上,举着纸条翻来复去地看。
睡至半夜,袁今夏听见一连窜儿“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地声音,嘴里嘟囔道,“谁呀?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
“夫人,醒了?”
耳边传来陆绎温柔的声音,袁今夏也不睁眼,两只手伸到空中,喃喃着道,“大人抱抱,”
陆绎抿嘴笑,将人搂在怀里,“睡得可好?是饿醒了?”
“我才没有,”袁今夏嘟囔着,突然“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陆绎一下子紧张起来。
袁今夏睁开眼,手摸向腹部,委屈巴巴地道,“大人~孩儿踢我,您给评评理,他饿就饿了吧,干嘛不直说?还要踢我,”
陆绎忍俊不禁,也将手覆上去,柔声道,“乖,不许踢娘亲,”劝了孩儿又扭头劝夫人,“夫人莫恼,我去取些吃的来,”
袁今夏已然清醒,虽然屋内烛火亮着,却已知是半夜时分了,忙道,“大人别,半夜了呢,再睡一会儿就天亮了,”
“你呀,就知道为别人着想,”陆绎在袁今夏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站起身,“汤和糕点早就备下了,一直热着呢,等我!”
陆绎再次回来时,袁今夏正在抚着腹部说话,“你个小淘气,定是跟爹爹当年一般,娘亲可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呢,”
陆绎“噗嗤”一声笑出来,将托盘放好,盛了汤,来到床边,调侃道,“你娘亲说得对,当年不过才五六岁,便可在街头称霸,属实文静得很,”说着舀了汤,吹了吹,递到袁今夏嘴边。
袁今夏张嘴喝了一口汤,才嗔道,“大人~~~您这样会教坏孩儿的?我这个娘亲哪里还有颜面了?”
“我可是在教他诚实做人,夫人难道不赞同?”
“当然,但是,这个嘛,大人可以换个说法的,”
陆绎笑道,“要怎么说?”
“我不管,反正大人要给我正名,”
“好,我重说,”陆绎将糕点递到袁今夏手中,笑着说道,“娘亲幼时,便已有侠义风范,但凡见到有人无端受了欺辱,都会挺身而出保护他,因而受到大家喜欢,拥她为街头霸王,实则是个美称,”
袁今夏听罢,一口糕点哽在喉咙里,瞪圆了眼睛盯着陆绎,“嗝~~~”
陆绎忙喂了一匙汤,柔声嗔道,“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不小心,”
袁今夏将糕点咽下,伸手就去搂陆绎,“大人~~~我觉得您刚刚的话,非常中肯,那就是我呀,我被误会了许多年,大人轻轻几句话便为我正名了,”
陆绎张着手臂,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夫人,嘴角却抿着笑。
“大人干嘛这样看着我?”袁今夏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有糕点的残渣,还有些许残渣落在了陆绎衣衫上,嘴里“哼”了一声,嘟囔道,“大人又嫌弃我?”说完冷不丁用手扳了陆绎的头,“叭嗒~”一声亲了陆绎一口,遂哈哈大笑,“大人,我嘴上也有油呢,”
陆绎无奈,可又觉得自己的夫人甚是可爱,轻声笑道,“你就不怕孩儿偷学了去?”
“学什么?”
“学他娘亲的无赖相啊,”
“我可不怕,”袁今夏抚着腹部,“吴妈说了,这里是男孩儿,他学了又如何?将来说不定能赖回来一个可心的儿媳呢,”
陆绎此番更是嫌弃了,将汤碗放回桌上,返身回来将人搂在怀里,笑着问道,“我不好么?”
“好,大人当然好,”
“若是男孩儿,就像我吧,可好?”
“大人摆明了就是嫌弃我,”
“若这一胎是男孩儿,再过两年,我们便再生个女孩儿,女孩儿定会像你,我会宠她爱她,就像对你一般,可好?”
“自然是好,”袁今夏钻进陆绎怀里,娇羞地说道,“我要为大人生好多好多孩儿,男孩儿便像大人一样英俊神武,女孩儿也要像大人一般有才华才好,”
陆绎在袁今夏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疼惜地道,“好!”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袁今夏才说道,“大人如此心细,又会疼人,娘说我是掉进福窝里了,我也觉得是,我以后也会加倍对大人好,”
陆绎笑道,“你对我已经很好了,还要怎么好?怎的突然这样感慨?”
“昨日回来,我睡着了,可您看我现在,头饰、耳饰,鞋袜,衣裳,还有哪一件在身上?大人都细心为我脱掉了,我手脚也清爽得很,想来大人定也是为我仔细擦拭过了,所以我才会睡得如此香甜,”
“我是你的夫君,照顾好你,不是应该的么?夫人睡得安稳,我才会安心,”
“大人,您是不晓得,我未出嫁前,不管是在六扇门还是在家里,也常常能听到家长里短的,像大人这般体贴的夫君,倒极少听见,”
“你就这样喜欢听家长里短啊?”
“人家说,我就在旁边呀,难不成我还要闭上耳朵?我又不会,”袁今夏突然想到那夜在阆苑的情景,仰着头问道,“当年在阆苑,大人是怜惜我么?”
陆绎略想了想,笑道,“怎的又想起那时了?不是怜惜,是……”
“是什么?”
“嗯,现在想想,应该是,喜欢!”
“大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知道,”
“说嘛说嘛,我想知道,”
“真的记不得了,”
“大人真是狡猾,人家都嫁给你了,有什么不能说?”
“你不光嫁给我了,还有了我们的孩儿,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大人嘴还挺硬,信不信我……”袁今夏刚要动手掐陆绎的胳膊,却又“哎哟”了一声。
陆绎轻轻抚着袁今夏腹部,笑道,“瞧瞧,孩儿都为爹爹打抱不平了,”
“才不是,孩儿大概是困了,嫌我们吵呢,”
“那还不乖乖睡?”
“好~”袁今夏乖乖躺好,嘴里还嘟囔着,“大人休要瞒我,明日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