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嘉当即转身，出门去寻朗月。
朗月正守在廊下躲雪，见瑶嘉出来，拍着身上落雪，迎上来，“你怎么出来了？”
瑶嘉弹去他身上几片雪花，低声骂他，“真是傻瓜，都不知道主动进屋暖和？”牵起他冰凉的手往屋里走。
朗月知她心疼自己，一颗心跟浸了蜜一般甜。
进屋后，跪下朝皇帝行礼，“草民见过陛下。”
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皇帝打量着朗月，身姿挺拔如松，肤若凝脂，面如冠玉，眉宇间透着股温婉之色。
温温柔柔确实比南宫修岚那冷冰冰的样子讨女子喜欢。
皇帝挥手让他起身，“难怪你家妻主这般疼惜你，长得确实讨巧。”
朗月羞怯看一眼身旁女子，莞尔一笑谢恩起身。
瑶嘉忙转过身，为他倒一杯热茶。
“喝吧。陛下今日微服出来，不会怪罪。”
朗月仍旧笑着接过茶，放在手里。
整个过程，皇帝都盯着朗月唇角的那抹笑，目光呆滞一片。
身后立着的齐桓，也是瞪大双眼。
屋中燃着的碳火，“嘭”一声，打破二人震惊。
皇帝眼神闪了闪，站起身。
“朕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先行回去。”
说着便转身朝外走。
齐桓忙跟上去。
其余三人将二人送到门前，还要再往巷口送，皇帝便摆手让他们回去。
瑶嘉不明所以，看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南山。
“陛下这是怎么了？看着魂不守舍的。”
南山淡淡道：“老年人，多疲乏，应是赶着回去歇息，不用管他，我们去吃饭。”
瑶嘉“哦”了一声，拉着朗月跟上南山。
齐桓扶着皇帝刚走出院子，便有暗卫撑着伞护送二人出巷子。
马车上。
皇帝面容疲倦闭上双眼，良久后，重新睁开眼看向齐桓。
“那男子的笑容，竟同阿颜如出一辙，你说他会不会就是……”
“陛下……”齐桓打断他的话，叹了口气，“那孩子十五年前便溺死在京郊荷花池，您亲手埋得他，您都忘了吗？”
皇帝定定看着他，厉声道：“可那具尸体当时面目全非，根本不能确定就是他！”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无力，“为何把朕与阿言的孩子过继给你，他还是难逃早夭的命运，为何还是躲不过……”
齐桓心下悲楚，当年姐姐曾与陛下育有一子，可身体孱弱不堪，生下来便一直用药吊着命。
南宫婉宁测过那孩子活不过四岁，建议陛下将孩子送出皇城。
姐姐起初不信，直到孩子两岁那年高烧不退，太医束手无策，陛下终下决心将孩子送到他府上，并过继给他，对外宣称四皇子病逝。
说来奇怪，那孩子一到他府上，病当真便好了。
直到五岁之后，姐姐见孩子身体一天比一天康健，想将孩子重新接回皇城，南宫婉宁并不建议。
谁知姐姐在孩子六岁生辰时，偷偷回府，执意将孩子带走，回宫的路上遇到杀手，孩子被掳走。
等他和陛下赶到时，只看见那满池荷花下，躺着一具腐败的孩童尸首。
姐姐不知何时偷偷从宫里跑出来，倍受打击当场吐血，没几日香消玉殒。
“陛下……逆天改命本就是无稽之谈，不要再想了。”
皇帝摇头，喃喃着，“怎么可能是无稽之谈，婉宁不是也给小瑶瑶改命格了吗？为何我的辰儿不可以？”
齐桓垂眉不语，南宫婉宁为了给女儿逆天改命不惜生祭自己，皇家的人又岂会做到这个程度？
“故人已去，还望陛下节哀，莫要再止步不前，想想今日南山先生的话，及时安排好对策才是。”
皇帝扶了扶额头，今日朝堂上重臣又吵着要他赶紧立储，他便想听听南山的意见，谁知南山却测出他大限将至。
“你再容朕想想。”
齐桓劝道：“陛下还是早做定夺，时间不等人。”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抬手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齐桓低头应了声“是”，缓缓退出马车。
马车再次驶动起来，皇帝闭上眼，靠着车壁。
‘陛下寿命只余半年……’
“半年？！！”
瑶嘉震惊不已，难怪陛下刚才离开时背影那般落寞。
不过话说回来南山先生胆子也太大了些，怎么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还有半年时间可活，更何况那人还是皇帝，都不怕陛下一怒之下把他咔嚓喽？
“先生胆识实在令人佩服。”
眼睛滴溜溜一转，凑到灶台边问南山。
“那陛下有没有说要立哪位王爷为储君？”
南山掀开笼屉盖子，白色蒸汽卷着一股香喷喷的肉味，瞬间弥漫整个厨房。
他侧头看向瑶嘉，眼神里满是探究，“阁主为何如此关心储君人选？”
瑶嘉嘿嘿一笑，歪头看着他，“先生就告诉我吧，省的我站错队，惹未来新帝不痛快，连累了天星阁，您说是不是？”
南山垂眸笑了笑，转身继续往锅里添水，“储君人选，事关国本，自然由陛下决定，我等还是莫要多问，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瑶嘉挑挑眉，做好分内之事这话说的可真够隐晦。
看来陛下如今还没有真的定夺出人选。
冷水下锅，蒸汽立即驱散，露出蒸笼上三碗白米饭。
瑶嘉：…………
“刚才不是还有股肉味？肉呢？”
南山回头看她，唇边荡起一抹宠溺，“阁主稍安勿躁。”
拿起干净抹布，端出其中一碗米饭，倒扣在案板上空碗中，上边碗拿开后，一根根色泽诱人的排骨出现在碗中。
“居然是内有乾坤！”瑶嘉一脸惊奇。
“这是排骨焖饭，本是用来招待陛下，这下倒是便宜给你了。”南山说着，把另外两个碗中排骨焖饭也扣进空碗里。
瑶嘉抱着其中一碗往正屋走，“这只能说陛下没口福，我有口福。”
今日用脑过度，瑶嘉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抱着碗坐到火炉旁矮凳上，自顾自吃起来。
排骨提早煎炒过，软烂适中，极易脱骨，米饭拌上浓郁汤汁，口感更加美味。
三人一人一碗，均都不说话，只默默吃着。
用完晚饭，瑶嘉跟朗月主动帮着南山收拾灶房。
朗月刷碗、瑶嘉擦灶台、南山把灶台里用完的草木灰收集起来。
从吃饭到现在，三人都没怎么说话，为调节气氛，瑶嘉侧头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南山。
“先生，您看，若不是我跟郎月，您还得自己收拾这一大堆东西，齐大人可不会这么屈尊降贵帮您擦灶台，更别提九五之尊的陛下……”
南山鼓捣柴火的手一顿，抬头去看她。
“吃了我的米饭，给我擦个灶台，跟委屈了你一般。”
瑶嘉：…………
“我是带着礼物来的，不算白吃。”
“那不是你用来孝敬我这个挂名师父的吗？”
“我……”
被噎得再说不出一句话，第一次发现南山这么会怼人，句句拿捏重点，一击命中，让对手无话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