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引导她查那个人。”
    很快，刘护士就在电子档案里调出29床前一个病人的病历。
    是个女大学生。
    就在穆洁重生后住进病房的前一天，下消化道大出血，突然死在了病房。
    后来那女孩的家人匆匆来办了手续，下午直接就拉火葬场了。
    “哪个火葬场？”
    刘护士目光虽有些呆滞，但还能正常对话：“火葬场还有几个？全市不就那一个么？”
    新茂市是个县级市，所以只有一个火葬场，和新茂市殡仪馆在一起，就建在离市区十公里外的郊区。
    穆洁后知后觉，才想起就是自己上一世去的火葬场。
    那时候她魂魄离体不久，神智还算清醒，就这么看着父母伤心欲绝，看着自己怎么被擦洗干净身子，穿上寿衣，又是怎么一路被送到火葬场，进了火化炉。
    “跟她要联系方式，等你出院了去查查那家人。”
    要了女孩母亲的联系电话，穆洁很快回到了病房。
    “你又去找人家护士聊天了？”
    此时病房里的人还没睡，不过也该到睡觉的时候了。
    穆母催促她赶紧洗漱，上床睡觉。
    这几天穆洁的皮肤已经慢慢恢复，不再变得那么黄，各项身体机能也在慢慢好转。
    这些变化让她的主治大夫连连称奇。
    她甚至觉得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
    不那么颓废了，睡眠质量也比上一世好太多。
    上一世因为抑郁症，夜夜失眠，就造成了严重的偏头痛，后来只能靠安定药才能睡着。
    查完那个黑影的身份，让穆洁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穆母洗漱回来，灯还没关，就发现穆洁已经微微打着鼾，睡着了。
    很快就到了出院的日子。
    穆洁终于呼出了一口长气。
    鬼知道这段时间她是怎么度过的。
    已经够小心了，还是防不胜防。
    不是走在去检验科的路上，碰到躲在角落的半透明身影，就是住院部电梯里感觉头上垂下来几缕头发。
    现在那黑影依旧每晚站床边陪她入睡。
    但是半夜再上厕所，就不跟着了。
    不过穆洁严重怀疑，自己不分白天黑夜，任何场合都能看到脏东西，会不会就是“她”在医院宣传的。
    隔壁床的大爷早已出院，这天刚住进来的新病友，听穆母说也是食物中毒。
    那新病友虽然有些少气无力，但还是很兴奋地躺病床上和朋友视频聊天：
    “你可别再说羡慕我了，我的妈呀老受罪了……压根就没看到蓝精灵，折腾得我啊那是上吐下泻……要不是我爸联系了云省的朋友，建议我洗胃吃泻药啥的，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这边的医生？得了吧……根本就不会治，就会给我输液，还查不出来病因。我跟你讲，要不是昨天突然刷到一个视频，我都没意识到是食物中毒……”
    等她挂了电话，穆洁好奇地问：“你是吃了见手青么？好吃么？”
    对方一愣，没想到穆洁会主动跟她搭话。
    回忆了一下才说：“嗯，特别鲜，鲜得舌头都要化掉了……下次我还是去当地饭店吃吧，听说饭店做的更专业……”
    “还吃！你个缺嘴的孩子！”
    去打热水回来的隔壁家属听到呵斥她，随即跟穆母唠上了：“你也是孩子吃坏肚子了吗？你看看她们，一天天的，净管不住嘴，瞎吃胡塞的！”
    穆母有些尴尬，点头：“啊，对……”
    隔壁床病人也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是吃坏什么进来的？”
    “百草枯。”
    “百草枯？那是什么？野菜么？”
    那姑娘睁着一双小鹿一样亮晶晶的眼眸，迷惑地问。
    她妈妈一听，偷偷拽了她胳膊一下，忙笑道：“那可真是福大命大！莎莎，该吃药了，快点，一天天的，净让我操不完的心！”
    说罢跟穆洁母女点点头就不再搭理对方。
    那叫莎莎的女孩喝着药，被她妈妈拉着嘀咕了半天，不时偷偷瞄穆洁一眼。
    穆洁倒是无所谓，翻了个身，脸朝向穆母。
    穆母给她带了碗小米粥。
    医生说今天开始就可以吃些流食了，如果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穆母把盛小米粥的袋子套在一个不锈钢碗上，低声埋怨她：“说那么直白干嘛？”
    穆洁不解：“怎么了？”
    “人家听你是喝了百草枯，肯定背后嘀咕你。”
    “嘀咕就嘀咕呗，我都是上过新闻的人了，人家早晚都会知道。”
    知道她是自杀的又怎样？
    如今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别人那点流言蜚语么。
    穆洁坐起来，端过碗吹了吹，直接就着碗喝。
    食物滑进食道里的感觉真好。
    饿了那么多天，她早就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还有隔壁床小姑娘说的见手青，有机会一定要去云省尝尝，到底有多鲜美。
    人生在世，活着不易。
    获得新生之后，她更觉得一定要珍惜生命，好好享受人生。
    “哎，小姐姐，你就是穆洁吗？你真的是像新闻里说的那样……死而复生了吗？”
    终于趁着两个妈妈都不在病房，叫莎莎的女孩赶紧凑过来。
    她妈妈跟她说离这个女孩远点。
    喝百草枯说明什么？
    说明她自杀了。
    为什么这么做？
    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呗。
    在她们那个年代，能自杀的女人肯定都不是好人。
    莎莎才不信，她在网上查到了关于穆洁的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网上还有人说，穆洁的爸爸已经起诉那些网暴她的人了。
    这个叫穆洁的女孩明明就是网暴的牺牲品，是受害者！
    穆洁点点头，毫不避讳：“嗯，我是穆洁。”
    “那你、那你昏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呀？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你一个人在那么可怕的地方呆了一晚上，一定很害怕吧？”
    “感觉......特别恐怖，光溜溜地躺在冷藏柜里。也不知道那柜子里躺过多少尸体了……”
    穆洁悠悠说道，思绪仿佛回到了那天夜里。
    莎莎想到那个冷藏柜，打了个寒战：“天呐……穆洁姐姐，我，那个我看了网上的新闻，还有你的事，你别灰心，那些欺负你、网暴你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穆洁一愣。
    她已经很久没有接收到陌生人的善意了。
    那些在她账号底下骂她的，大多数都是前男友的女友粉。
    她们不能忍受前男友这样的“优质男”有女朋友。
    更别说这个女朋友还是个路人甲一样的存在。
    最终，穆洁受不了网上无休无止的谩骂，便注销了账号。
    但是这一切却并没有因为账号的注销而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