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老师瞥了一眼穆凡，眼眸深处翻涌着肉眼可见的惆怅。
    她迈步向前，趴在走廊的混凝土围栏上，俯视着楼下的景物，叹息呢喃：“高处不胜寒。”
    “穆凡，如果一个人不再有目标，是否会出现短暂的迷茫呢？”
    “就像树枝上的残缺败叶，在风声中摇曳飘荡。”
    “都说落叶，最后会成为被树根吸收的养料。”
    “那么，枯叶应该是飘向远方，还是孤零零地落在土壤里。
    “落叶归根，贡献出它最后的生命呢？”
    咯噔——
    穆凡的心，猛然一颤。
    上官老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曾经的她，眼里总是散发着希望。
    那么现在的她，就是坠落深渊空谷的阴霾。
    能让活泼的女人，变得麻木，当下能够解释的原因只有一个：成绩出来了！
    莫非……有人考得不好？
    这个人……是薇薇……？
    穆凡咽下一口唾液，看向白幼薇的眼神也多了些许复杂。
    但事已至此，他并不想说任何丧气话。
    “呼——”穆凡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朝身旁挪了半步，朝上官老师靠得更近了些，用充满些许内疚的话语，轻声安慰：“那个……上官老师，你的教育方式很好。”
    “将爱传递给每一个学生，以朋友的身份和同学们相处，已经超越了大部分教师。”
    “同学们都努力了，薇薇也努力了。”
    见上官老师的脸上仍然布满阴云。
    穆凡只好赔笑两声，替白幼薇辩解：“薇薇这孩子，平时都在认真复习。”
    “会考的前一晚，她还在挑灯夜读，看书写试卷呢。”
    “虽然这次没考及格，但下一次，她肯定可以。”
    “不过……我们之前和其他老师赌注输了。”
    “同学们的及格率不是100%……‘爱心教育’的方式，可能无法实行了。”
    “对此，我很抱歉。”
    穆凡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就连胸膛里的那颗心，也在充满内疚的跳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老师面前，替闯祸孩子道歉的家长。
    上官老师没有理睬。
    她垂着眼眸，身体微微前倾。
    紧接着，将两只胳膊搭在围栏上，把脑袋埋了进去。
    委屈的模样，像是哭唧唧的可怜包。
    穆凡惊慌失措，有些不知所措。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太会安慰人。
    只好愣在旁边，束手无策。
    “不是……上官老师？”
    “你……你别这样啊……”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教师。”
    “而且你这么年轻，还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来实习。”
    “要是被同学们看见你哭了，肯定以为我欺负你了。”
    “万一他们把对我的怨气，统统转移到白幼薇的身上。”
    “那这个班级……以后就不太平了。”
    “上官老师，你应该也不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教育的同学们，变成欺负同学的坏人吧？”
    但——
    无论穆凡说什么，上官老师始终都保持趴着的姿势，靠在围栏旁。
    穆凡看不见她的脸，没法通过她的表情判断情绪。
    索性，穆凡直接上手。
    他轻轻按住上官老师的胳膊，快速晃动，催促呼唤：“上官老师。”
    “你先别趴着了。”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呢。”
    “老师……老师……”
    唰——
    上官老师突然抬起头。
    她扭头看向穆凡，嘴角上扬，流露出一丝坏笑。
    正当穆凡懵逼之际。
    上官老师突然往后跳了几步，与穆凡拉开一段距离。
    随后伸出手，指向穆凡的鼻子，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
    “大笨蛋穆凡，你上当啦！”
    “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我就喜欢在宿舍陪室友们玩情景扮演的游戏。”
    “半年多的时间，没有变成颠婆。”
    “起初我还以为，演技会生疏呢。”
    “没想到，把你也骗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我果然是天底下最擅长演戏的女人！”
    穆凡：“……”
    上官老师得意忘形大笑时，穆凡都直愣愣地站在旁边，逐渐石化。
    有好几次，他都想握住拳头，往上官老师的脑袋上，砸一个冒白烟的大包，但却硬生生忍住了。
    穆凡：“(;???;)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emo语录，统统都是恶搞？”
    上官老师探出一根手指，轻轻晃动：“no，no，no。”
    “也不算是恶搞，因为它们都是真实发生的。”
    “这次会考，所有人都超常发挥，白幼薇的成绩也出类拔萃。”
    “远远高超于平均分。”
    “现在，学校已经将‘爱心教育’的方案递交上去，开会讨论了。”
    “并且，会把我们班升级为重点班，进一步考察‘爱心教育’的可能性。”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爱心班的主要责任人！”
    “我的小目标，已经完成了。”
    “所以现在的我，没有任何方向，就像是落叶一样。”
    短暂的停顿，上官老师挑挑眉，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我又找到方向了。”
    “就是将‘爱心教育’的理念，传达给更多的老师。”
    “这样，我们的教育机构就能培养出更多的有志青年！”
    “让他们完成遗憾的梦想。”
    唰——
    上官老师突然看向天空。
    黝黑的眼眸，在暴风雨的衬托下，闪耀着更强大的坚定：“我，上官娜娜！”
    “要成为圆梦大师！”
    “大蛇丸大人，你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了！”
    穆凡：“……”
    让人费解的中二语录，震得穆凡脑瓜子嗡嗡作响。
    “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疯疯癫癫的？”
    “莫非是沈欣？”
    “嘶……上次聚餐吃饭的时候，她俩也就坐在一起，说了几小时的话。”
    “应该不太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吧？”
    “看不透……真是看不透……”
    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穆凡的思绪。
    还没等他回过神，上官老师已经奔到穆凡的面前，攥住他的手腕，激动道：“穆凡穆凡！”
    “你想看看白幼薇的试卷吗？”
    “她学东西，真的很快！”
    “我感觉现在的她，就已经能够参加成人函授的专升本考试。”
    “如果以后报考师范的话，肯定是人中龙凤！”
    “培养千万学生，成为独当一面的优秀女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