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你可救救俺兄弟,他不能死啊大夫。”
一名身着灰色布衣的粗壮黑汉子,哭得像个孩童,紧跟在卫末身后。
卫末紧拢着眉,长指搭在堂中地上浑身鲜血的人手脉上,摸完脉,他收回手又翻翻伤患地眼皮。
一会,他松了口气,起身道,“还有气,有救,将他抬起来,跟我来。”
“真的?谢天谢天,我弟弟有救了。”黑汉子又哭又笑,一把抱起地上的兄弟,欢欢喜喜地跟在卫末身后。
秦珍走出屋子,就见卫末青色衣袍上沾了一身血迹,身后跟着个黑汉子,手里抱着一名半死不活的年轻男子。
“把人放到木床上。”卫末指挥黑汉子,又吩咐秦珍,“速去烧锅热水,我要急用。”
“哦,马上。”秦珍掉头就往厨房跑。
等她烧好水出来,卫末手中拈线在给木床上的人缝合伤口,她好奇的走近,顿时倒抽了口冷气。
只见伤者腰间右侧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肉外翻,肠子一节都露了出来,血水不停地往外冒。
卫末在伤者伤口处飞针走钱,似缝得很吃力,他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剪刀,”缝了一半,卫末喊旁边的黑汉子。
可黑汉子早就被卫末粗暴的治法给吓瘫了,脸色比躺在木床上的伤者还白,双手抚着眼睛根本不敢看。
瞅见块头跟铁塔似的黑汉子,这动作这怂样,简直了,秦珍差点笑出声。
“剪刀。”卫末再次出声摧促。
秦珍放下水盆,直接拿起剪刀,想替给卫末,可他一手针,一只手还按着伤口,她想了想,直接帮着剪断线头。
卫末意外地斜睨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缝合,秦珍帮他剪线,上药,緾沙布。
待一切弄好,卫末长吁了口气,他抬起衣袖抹去额头的汗珠,手上的血也蹭到青色的袖口。
秦珍看着那抹红色,竟觉得特别刺眼,还有他的手,不经脑子的,她将帕子拧干,替给卫末。
卫末勾起唇角,视线落在她额头翘起的碎发上,那一刻,顽心一起,满是鲜血的手伸到她头顶,摸了把,笑眯眯地说,“丫头,改天我配副药给你,帮你将这头黄毛换换色。”
换你妹啊换,秦珍打掉他的手,想到他刚刚摸过人肉肠子的手,一下子被恶心到了,气得扔掉手中的帕子往厨房里跑。
卫末还嫌她不够恼,大声吩咐,“多烧点水,本公子要梳洗换衣。”
秦珍,“……”
晚间,临睡的卫末,总觉得口渴,没睡一会就被渴醒,水喝多了便要起夜,一晚起夜数次,觉也没睡好。
他以为自己生病了,便给自己把脉,一探脉,顿时哭笑不得,这丫头,可真是有仇必报。
秦珍自以为报了小小的摸头之仇,沾沾自乐,可一到晚上,她便明白,自己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十分遭糕。
她白天做了一桌“好”菜给卫末,卫末留她吃饭,她找个借口在前堂干活,直到卫末饭吃完了,才回到后院,其间也没留意到小弟也跟卫末同桌用饭。
晚上,五郎一直喊着口渴起夜,她数次从入定中被喊醒,整个人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次日早上怎么也不来床。
赖床到中午,秦珍吹欠连连地拖着五郎到卫末的小医馆,却被院子里的某人惊跑了瞌睡虫。
“风纯~”
“丫头,你竟躲在这里,倒叫我好找。”
风纯惊喜地小跑过来,站在秦珍面前。
前几天分开后,他一得空,就想去找秦珍玩,知道她生活在梧桐村,又从阿回那儿得知秦珍的处境,立即想替她打抱不平,却被阿回按下来。
“丫头,我想死你的烤鱼了,能不能再帮我烤些鱼来吃。”风纯半点不客气的要求。
秦珍黑线,“你是叫风纯,应该不是叫风蠢吧,鱼都没有,我凭空给你变出来……”
“珍儿,不得无理,快给郡王爷道歉。”卫末淡声提醒。
风纯根本不介意,连忙摆手,“无事无事,这里没外人,不用跟我讲这些虚礼。”
他笑着问秦珍,“卫末唤你珍儿,你叫珍儿,真好听,那你全名叫什么?”
“秦珍。”
“秦珍,好听。”风纯低低念了两声,扬眉一笑,“他唤你珍儿,那我唤你珍珍吧。”
不管秦珍同不同意,他又絮叨过不停,“珍珍,我这几天都吃不好,特想吃你烤的鱼,那滋味回味无穷,阿回府里的厨子笨死了,就是烤不出来那个味,还腥得要死,吃得我想吐,胃口都坏了,珍珍,你得救救我的胃,不然,我就成了北楚史上一个饿死的王爷。”
秦珍听得啼笑皆非,笑着打趣,“王爷可饿不死,村里的王爷爷,牙齿掉光了,活到八十岁,还吵着要吃猪蹄子。”
惊闻这话,卫末差点被口水呛到,“咳~咳~珍儿,此王爷非彼王爷。”
“等等,没有牙齿,王爷爷如何啃得动猪蹄子。”风纯关注的却是别一件事。
秦珍咧嘴一笑,“不是还有牙板子吗。”
卫末黑线,“胡扯,牙板子能当牙使?”
“我相信珍珍,她定是见过,对吧。”风纯笑道。
“答对了,我亲眼见。”
卫末无话可说。
风纯摸着肚子,“别谈猪蹄子了,珍珍,我想吃鱼,我们先去抓鱼行不。”
秦珍摇头,“现在走不开,我弟弟要吃药。”
“这有什么,交给卫末。”他抱起五郎,递到卫末怀里,“小家伙交给你,吃药你最在行了,照顾好他,回来给你带鱼吃,全北楚最好吃的鱼。”
“这,郡王,我并不擅长带孩子。”卫末笑容无奈,亦不失礼貌的拒绝。
风纯才不管,用不由分说的口气道,“不用你带,他长了脚,你就看着他就好。”
卫末无语,看着他和带孩子不是一个意思么。
风纯本想再哄哄秦珍的弟弟,无意触到小家伙的眼睛,心中一动,这小家伙好像在怕他,为何?
他记性相当好,那天,见这小家伙时,他分明活泼得很,现在,“珍珍,你们怎么在卫末的医馆,谁生病了?”
后知后觉的风纯,视线在秦珍和五郎之间来回的巡视。
秦珍脸色微黯,沉声道,“就那天的事,我弟弟受了惊吓,当晚情况不对,我只好带他来镇上寻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