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微微摇头,在赵父安慰赵夫人的间隙,他眼波微动,似乎在想什么。
“伯父,今天来是想给您送一些东西,或许会对现在的处境起到作用。”
说着赵凌侧身示意了一下一直跟着的助理,带着细边金丝框的年轻助理这时才好像突然有了存在感。
他上前一步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轻轻放在了桌上。
赵父跟赵夫人都愣住了,赵父犹豫着开口:
“什么意思?小凌。”
“或许你应该也有猜测,时运不济不是事情发展成这样的主要原因。”
赵凌语气平静,幽邃的瞳孔里带着深意。
赵父身躯微微一震,紧接着眉心一紧,眼里划过惊疑,看来也是想到了什么。
只有赵夫人,可能是哭的头痛,所以她看起来还有些茫然。
赵父收敛神色,温柔的对妻子说:
“静安,你先上楼休息,一会儿我让阿姨送汤上去,我和小凌聊聊,不要担心,没事的。”
赵付的声音温厚,话语也十分柔和,但却隐隐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赵夫人怔忡的看着他,好像想说什么,但又没开口,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看了赵凌一眼,才站起身往路上走。
等赵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赵父站起身朝着厨房说道:
“陈姐,给静安送一碗银耳汤上去,让她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厨房门口的阿姨连连点头,转身关上厨房门进去煲汤了。
这次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三人。
赵父坐回沙发,他眼睛还有些血丝和泛红,人却似乎犀利了不少。
“伯父可以先看看。”
赵凌朝着桌上的文件袋微抬下巴。
赵父依他所言,拿起文件袋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慢慢的,赵父的神色发生了变化。
他的眼里划过震惊,愤怒和恸然。
“居然……居然是他……”
赵父难以置信的喃喃出声。
他面上有恍惚困惑交杂,过了许久才自嘲一笑,哑声道:
“我一直以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令人满意。”
赵凌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伯父,并非你有任何不周到之处,人的贪欲是无限滋长和膨胀的。”
赵父微顿,接着扯着笑点头:
“你说的没错,他太贪了。”
赵父很快收敛了外放的情绪,他认真的看向赵凌,郑重道:
“谢谢你,小凌,你这次帮了赵家很大的忙。”
赵凌谦逊的摇头:
“伯父要发现这些也是时间问题而已。”
赵父苦笑:“时间才是最要命的。”
随后赵父的表情变得有些怅然,他长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向门口,幽幽道:
“我跟小妃的妈妈就是他介绍的,除了这层关系,我跟他还是十多年的好朋友,我和静安结婚后,两家的生意联系一直很紧密。我信任他,就算唐家这几年因为没站对队伍没落下来,在赵氏他们依旧是首选合作对象。”
说到这里,赵父的眼里划过一丝自嘲。
“起初担心让静安觉得为难,合作里他们即使有些瑕疵,我都是尽力包容,可我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背叛。”
赵凌静静的听着。
这些东西他在调查的时候已经知道。
赵父嘴里说的“他”是赵妃的亲舅舅——唐静帆,也是现今唐氏的掌权人。
唐家之前还好,也算得上底蕴深厚的大家族,赵唐联姻也门当户对。不过也正如赵父所说,唐家站错了队没落了。
六年前,唐家被查出在最大的竞标会上标书作假,还涉嫌买通公家政要人员,泄露行业机密。
这对企业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和豁口,几乎能整垮一个公司。
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唐家一落千丈,圈子里甚至有人开始揣测,赵唐两家会不会就此分崩离析。
但赵父没有过河拆桥,他和妻子感情很好,跟小舅子更是关系紧密的朋友。
所以在众人都不看好唐家走势的情况下,赵父亲自去和新上任的政要洽谈,以无偿承接对方第一个基建项目为交换,换得对方放了唐静帆一马。
随后他更是直接对唐家注入大量资金,将唐家能扶持的项目都扶持落地。
这番操作让圈子里看戏的人都为之感慨:唐静安嫁了个好男人。
所以无论如何赵父都想不到,致使他赵氏伦落到今天这个混沌地步的背后推手居然是唐静帆。
但此时带着答案回去推过程,赵父才发现一切都有蛛丝马迹可循。
让赵氏元气大伤的爆雷信托这是唐静帆当初举力推荐的,甚至唐静帆自己也投了不少,只是在爆雷之前,唐静帆“十分巧合”的及时抽身。
爆雷以后唐静帆是怎么说来的?他急需资金回笼去投入新的单子……
赵父当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甚至还说需要钱资金为什么不说。
现在回头想想,可能这些话在唐静帆都是他在炫耀。
但让赵父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就连这次的事故坍塌也有唐静帆的手笔。
工程队是唐静帆介绍给赵氏负责这一环节的工程经理的。
事故发生后,唐静帆还生怕闹不大,找人在背后买了推流,私下也派人接洽过遇难者家属,就在遇难者家属同意和解的第二天。
“白眼狼,白眼狼啊……我赵长安精明了大半辈子,居然都没发现豺狼虎豹就在身边。”
赵父的笑容满怀戚戚然。
赵凌:“……”
赵凌依旧不赞同赵父的自嘲,但他并没有说话。
唐静帆能做到这个地步,无非是自卑和嫉妒支配了头脑。
赵父的帮扶在他看来是上位者对落难者的施舍,尤其两人曾经是可以相提并论的才俊,可摇身一变,他唐静帆成了那副落魄模样。
唐家落败后得了赵氏助力恢复生机,旁人却只会说唐静芳是走了狗屎运,姐姐嫁的好,摊上了重情重义的赵长安。
这让唐静帆怎么受得了?
否则赵唐两家就这么一直发展下去依旧可以并蒂开花,共同做大做强。
但唐静帆的自卑自傲迫使他止不住的想翻身农奴把歌唱,他想要重新站回自己的巅峰,而不是靠着赵父的托举。
只能说人心易变,欲望会把每个人雕刻成他不认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