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和纪冷明尚且不知一场剧变即将来袭。
l市国展会议中心三楼。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沸沸扬扬。
由l市组织部、宣传部、工商联、海外联谊组织、经济发展协会、青年交流委员会等多家单位联合支持举办的青年经济发展论坛在下午两点准时召开。
这也是经贸会的最后一天。
纪冷明对会议上的《创新案例》《生态研究报告》《青年力量》之类的专题演讲没什么兴趣。
他之所以会过来,主要还是这算变相的人才交流大会。
约有300名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才精英汇聚于此,他们不安于现状,希望通过这样的平台,为自己争取一个认识伯乐的机会。
而纪冷明也想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个或多个不错的投资对象。
下午一点四十分时,纪冷明去僻静地方接了个电话。
坐在纪冷明旁边的杜青林扫描到了来电人的名字,把心一横,也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杜青林先去休息室端了杯水,然后体态慵懒的倚着墙站着,一脸鄙夷的瞅着他身旁年纪轻轻便已进入爱情的坟墓的纪冷明。
五分钟后,纪冷明放下手机。
杜青林立刻无缝衔接过来。
“怎么,温女皇晚上还要过来吃饭?”
纪冷明抬了一眼,点点头。
杜青林咬牙切齿,噼里啪啦一通输出。
他早就对这个女人不满了!
“她怎么老过来蹭吃蹭喝?”
“每次她一过来,不允许桌上有辣菜,不允许有带冰的饮品,不允许这,不允许那,一大堆毛病!”
“都是你惯的!”
“你说你,男子汉,大丈夫,恁得一点主权也没有,让个小女子呼风唤雨!”
“你就该严厉的拒绝她,让她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再说了,她公司一再给她安排午宴和晚宴,她为什么不去,非得凑过来跟我们抢食!”
“我们白天连轴转的见领导、结交人脉、分析项目,忙到了晚上,连口好吃的都混不上!”
“这人生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纪冷明几度张嘴,欲让杜青林抱怨的声音小一点,可对方压根看不懂他的神情和暗示,一股脑的就知道发泄不快。
终于等杜青林说完了。
纪冷明掀了掀眼皮子,淡淡道:“电话还没挂断呢,你这么火急火燎做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
温婉的狮吼已然咆哮震山般响起。
“杜青林!你对我不满,我欢迎你当着我的面告诉我!”
“谁让你欺负我家明明的?!”
“仗着他好说话,你就压迫他是吧!”
“什么叫‘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一点主权’?我家明明在我这儿足可一手遮天,权力大的超乎你的想象!”
“不要用你那贫瘠的脑瓜子来揣测他男人的威信!”
杜青林:“......”
他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冷明轻咳两声,安抚电话另一端的温婉。
“好了,晚上你就让他吃藤椒鸡、辣子肥肠、毛血旺吧,他是真馋了!”
“至于会不会拉肚子,也别管了,他那个百毒不侵的肠胃,非我等凡夫俗子能想象的!”
温婉一秒乖顺。
“好!我都听你的!”
接着又说:“但你不准动筷子,或者咱俩单独出去吃饭。”
她越说越兴奋:“我订个情侣餐厅好不好?给你准备一场浪漫的晚宴,玫瑰、红酒、小提琴,你想要什么,我统统给你安排上.....”
温婉越说越起劲,就连‘情侣酒店’‘电动床’‘大浴缸’‘狂野丛林主题’都冒出来了。
纪冷明尴尬的瞟了眼一旁呆站着的杜青林。
杜青林理直气壮:“你看我干嘛!”
“要去送死的又不是我!”
纪冷明本意是希望杜青林回避一下的,毕竟这种亲亲密密的对话,叫别人听见了,怪难为情的。
可是,杜青林没有一点自觉性。
纪冷明无奈收回视线。
对着手机,清清冷冷拒绝:“不去,你生理期,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温同仁打电话过来那晚,纪冷明本想半推半就的这么从了的。
后来才发现,天时、地利、人和,愣是一样都没齐全。
杜青林插话进来:“温大小姐身体不舒服,所以才吃得清淡的?”
温婉听见了:“你以为呢?谁像你啊,都快三十岁的老人了,连养生都不懂!”
杜青林:“.....”
好!好!他是老人!
他心胸宽阔,不和这帮小屁孩计较!
纪冷明看会议时间快到了,磨磨蹭蹭下去,也不太好。
“温婉,我要回会场了,你先忙,晚上你忙完了,发个短信告诉我一声。”
温婉甜甜应了声:“好哒!”
顺便隔空‘mua、mua’了好几口。
让旁观了全程的杜青林不屑地哼了又哼。
嘁!
恋爱的酸臭味!
结束通话,纪冷明、杜青林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往前走。
杜青林本想跟纪冷明说说他接下来的打算。
刚要开口,发现刚刚还步履如风的小屁孩突然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纪冷明没回应,他的视线正对准会场大门入口处。
杜青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个带着鸭舌帽、胡须茂密、穿着随意、年纪差不多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走过来。
那人身上似乎有种叫人见之难忘的气质。
不是风流潇洒,也不是雅痞斯文,更不是深沉高冷。
偏要形容,大概就是‘丧’。
颓废、万念俱灰、被抛弃、与世界绝缘...
若是在二次元,他的身上一定散发着清晰可见的浓烈的灰黑色负能量。
他路过纪冷明身旁时,邃黑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杜青林手搭在纪冷明肩上:“看个男人看那么久,你打算移情别恋了?”
纪冷明喃喃:“我认识他,这个人我认识!”
杜青林也没在意:“那刚才怎么不打个招呼?”
纪冷明摇摇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两人对话还没完全结束。
突然,不晓得从哪里跑过来数名安保人员,一溜快跑的去往丧系男子所在之处,然后控制住对方双臂,牢牢地将他按在了地上。
——
c市中心位置。
某单人公寓内。
郑雨正提着洒水壶,站在阳台上,给自己种的太阳花浇水。
她娟秀的弯眉紧拧着,显然心情不太好。
郑易平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他面前的茶几上堆了不少文件,但也没有看,而是絮絮叨叨的同郑雨说话。
“.....小雨,你要理解我的难处,不要闹脾气,也不要不理我,好吗?”
“只是让你移民拿别国护照而已,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你说你,拿花花草草撒什么气嘛,浇那么多水,到时候根淹死了,又要哭鼻子!”
郑雨气呼呼的把水壶一抽,冲进客厅。
质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移民?”
郑易平张张嘴,叹了口气。
“上次你跟我说的成立海外信托的事,我很认真很详细的参详过了。”
“但把国内的钱送到国外去,不是那么容易的。”
“哎,这里头跟你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
“反正就是以我的名义,在境外成立离岸公司,收购自己的境内企业,商务部不可能批准。”
“但是以你的外籍人士的名义,在海外成立离岸公司,再来收购我国内的集团,便可绕开国家管制。”
“算是钻制度漏洞。”
“所以需要你移民。”
“小雨,现在我处境不太好,需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是爸爸的好女儿,为什么不能体谅我呢!”
郑易平有一定的预见性。
他明白,赵虎早已不是当初的赵虎了,如今的赵虎,只会榨干他的最后一滴血。
如今,温家也牵扯进来了。
不可避免的,自己必然会成为赵虎优先使用的对付温家的棋子。
棋手会在乎棋子磕了碰了吗?
不会的,棋子坏了,丢垃圾桶就是了,重新换副棋就好了。
而要想把资产转移至国外。
需得先在境外成立一家空壳公司,然后用空壳公司收购境内的集团。
但是,国家有并购规定。
‘境内公司、企业或自然人以其在境外合法设立或控制的公司名义并购与其有关联关系的境内公司,应报商务部审批。’
而事实上,国家为防止资本借‘假外资’外逃,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能够获得批准。
但是,老板的家人移民了,成外籍了,就可以钻漏洞了。
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相关规定出台。
这也是国内为什么不少大老板的子女、父亲、妻子是外籍的原因。
一旦郑雨成为外籍人士,并在维晶群岛,以她的名义注册空壳公司,便可收购郑易平在国内的集团了。
这时候,再把空壳公司收购来的财产,全部注入进海外家族信托里。
届时,这笔庞大的资产,便谁也夺不走了!
当然,郑易平也可以找其他人,让其他人转成外国籍,然后成立空壳公司。
但事关百亿级别的资产,非同小可。
郑雨是郑易平唯一信任的人,他只能让郑雨去做这件事。
正在这对父女讲着话时。
郑易平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明晃晃的‘赵虎’两个字相当醒目。
郑易平心中一沉。
“赵常委,你好....”
‘好’字还有一半音节没说完,赵虎已经下达了命令。
“郑易平,我要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给温家一个教训!”
赵虎还假惺惺的表示:“你放心,尽管去做,出了事,我来替你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