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褚望
凌肆从京城离开前夕,褚望一直在想着等他回来如何惩罚他,家中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花费了他很大精力。但时间一长,褚望愈发觉得之前的想法都是气急之下冲动做出的,又将所有东西都清理了出去,两辈子,他实在太不理智了。
抓回来做什么?所有的东西都用一遍,逼着他答应吗?
曾经他认为自己用不着这样,只要稍加引导,凌肆一定会懂他的意思。可惜两人都是针锋相对,他讨厌凌肆不爱惜自己,将花楼当做家,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和别人暧昧,亦真亦假,他真的看不清。
凌肆是个骗子,演技很好,他分辨不出那些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荒淫,只记得当时内心的怒火仿佛要冲破胸腔。
他收留裴寂,褚望一直都知道。屋内的血腥气太重,他的心思一直放在凌肆手上的伤口,包扎过后,他去察看床上的情况,他知道里面有人,甚至可能是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或者女人,但他就是气不过,险些失去了理智,他想看看什么样的人将凌肆勾得夜不归宿,原本呆呆愣愣的性子变成如今圆滑狡诈的模样。
其中有秦文的功劳,他疑心病重,把凌家为大秦的牺牲当做理所应当,凌家出了一个奇才。在秦文眼中没有人不爱权力,像凌肆这样的人一定心怀不轨,更何况他们掌握着大秦的北地,镇北军是凌老爷子一个一个训练出来的,自然偏向凌家。
皇室眼中,镇北军早已成了凌家的天下。击退狄夷,获得最后一场胜利,凌氏族人死的死伤的伤,嫡系血脉只剩下凌肆一人,他无力再掌握镇北军,为了凌家余脉的安危,只能将权力交出去,做一个闲散侯爷,不问政事,麻痹自我。
褚望看着他布局,一步一步在皇帝身边安插人,到后面褚望觉得自己也不安全,刻意忽视他的消息,就连和姜忱被赐婚,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姜忱应当也是他走的一步棋,假的。褚望这样劝慰自己。
可是到后面,谎言变成了真相,他开始慌乱,又一次,又一次失败了。
他开始反思自己对人的方式,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告白,而姜忱和他朝夕相处,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告白了,望着对方迷茫无措的眼眸,能够读懂其中的意思:褚望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褚望和我告白?
凌肆说:“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褚望一再追问,凌肆都是这个答案。
会不会有一点喜欢呢?如果不喜欢一定会强硬的拒绝,他了解凌肆。
褚望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答案。
......
番外:裴寂
十多岁的裴寂,每一日都活得心惊胆战,他心里装着仇恨,迫切想要手刃仇人,但又担心仇人发现他的踪迹,把他了结了,这样裴家人才是真的没有了。
后来遇到一个老光棍,他收留了他,但是裴寂要为他做所有事,帮他喂鸡,喂猪,打扫院子,除了只能睡柴房,肚子还是能吃饱的。
老光棍经常说自己杀了很多人,腿是被仇家弄断的,裴寂没有信,但是鉴于两人相似的经历,他可以多为他做一些事,譬如上山找草药,给他治病。
直到老光棍开始真正教他本领,他才恍觉,原来都是真的。
老光棍一直不乐意教他,说他天资愚钝,手脚笨重,杀手都是从小培养,在野兽堆里厮杀的,裴寂不够狠,人性的一面还是太多了。
老光棍死的前夕,裴寂还听到他骂他,蠢笨,愚钝,心软,不是做杀手的料子。
裴寂不解,难道他内心的仇恨还不够吗?
第一次刺杀失败了,丞相府加强了守卫,王丞相太谨慎,他不仅要杀了他,还要拿到当初他构陷裴家的证据。
第二次,还是失败了,果然,老光棍说得对,他学艺不精。从胸口到腹部被划了一大个口子,深可见骨。仓皇逃跑的时候被巡逻的金吾卫发现,裴寂只能躲进一家花楼,随便挟持了一个人,开始听天由命。
闯进视线的是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裴寂身形晃了晃,感叹自己的倒霉,一见钟情后就是威胁,这人对他的感官得多差。管不了这么多了,人都要死了。
出乎他的意料,这人对应对这种情况似乎很熟练,眼刀剜了他一眼,将他塞进被窝里,鼻尖是独特的木质香气,和花楼里带着催情效果的熏香有着天差地别。
但他依旧保持着警惕,被子外传来这人与金吾卫模模糊糊的交谈声。听到褚望的名讳,裴寂心中一紧,没想到他随便找的人和金吾卫统领居然认识。
这时候他还担心那人把他供出去,可是等了许久,等到他意识模糊,都没有人抓他。
后来再次见面是在地牢,那个老鸨,看着笑眯眯,用刑最疼,倘若不是凌肆要和他谈条件,估计他就没了。
亲手杀死王丞相的那一刻,内心好像突然空虚了下来。曾经仇恨一直陪伴着他,让他度过一个个艰难的时刻,仇人死了,以他最满意的方式,他却没有丝毫高兴。
对了,他还没有为裴家正名。
凌肆又将他要了回去,让他时刻保护姜二小姐。
后来,尘埃落定。新帝为裴家正名,给了许多恩典,大到良田宅邸,小到金银财帛,是他这辈子都花不完的,但是裴家已经没有人来享受了。
一直到后来,陪着他的还是那本凌家枪。
学不会就去找枪法的传人亲身传授,虽然被打了很多次,但最终还是学会了。他成了镇北军的教头,大家都拿他当凌家人看待——不被凌肆承认的凌家人。
......
番外:李庭言
主子给的承诺没有实现,原因是主子的丈夫一直从中阻挠。郁闷了一段时间,李庭言又振作起来,做他的李相。
原本想辞官跟着主子一起游历四方,又被主子的丈夫阻挠,三个人的关系,只有他没有名字。
算了,还是继续在朝堂上发光发热吧,总比在主子身边发光发热好,因为会被主子丈夫阴阳怪气。
结识主子就在南方,那时主子去封地巡查,正好碰到他被人刁难,然后随手救下了。那时他就打定主意跟着他,阿言犹如浮萍草芥,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跑,孤苦无依,倒不如找个可以扎根的地方。
于是他开始打听主子的喜好,知道他喜欢男人,好了,性别对了;知道他喜欢文弱的,阿言看了看自己,弱倒是符合,至于文,他可以学。
这一学就是十几年,从最开始只是在府中吟诗作对,当取乐的东西,后面又在科举中挥斥方遒,再后面,成了御前侍笔,一步步晋升,又成为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当然要多谢主子给的清白身份,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取得王丞相和皇帝的信任。他每日的工作就是给皇帝念奏折,然后用红笔写下他的批阅内容,然后就是拍皇帝的马屁,把他哄高兴了,也就愈发信任了。但秦文仍旧十分多疑,几乎每日都在试探,谁也不知道他的下一句话是不是坑。
后来,写的批阅多了,见识也多了,老皇帝病重,连奏折都交给他写,在这之前还要欣赏一番他的狼狈与胆小如鼠。秦文不会在意他的丞相是否博学多识,治国爱民,他更在意的是丞相听不听话,会不会反抗他。
他和五皇子准备了许多计划,应对老皇帝的传位,以保无论如何皇位也会落到五皇子头上。老皇帝对五皇子重用,对他的皇子不甚关心,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多疑,五皇子根本不可能相信,他只想要秦文死。
这一点,两人不谋而合,秦文对主子和主子一家的恶行,足够他死几百次。
让他写圣旨在意料之中,李庭言将准备好的东西洒在墨砚中,那种药粉无色无味,只能维持一月,一月后,秦文不死也得死了。
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玉玺印,到时候,秦文想反悔都没用。
在此之前,秦文提点了他,让他和六公主多相处,后面甚至让他亲自写下赐婚圣旨,算盘打得可谓不响亮。
经此一事,一箭双雕,赐婚没了,皇位也得到了。
他可是要为主子守身如玉的,等哪日主子厌烦了他的夫君,他就有活干了。
曾经的主子多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今倒是被一个男人捆住了,他希望主子心定,又不希望。
因为他不是受益者,可能这辈子都不是。
......
番外:秦俞安
他以为自己会是傀儡,却没想到后来偌大的皇城只有他一人。
秦俞安没有不幸福过,除了失去母亲的那一刻。宿念是真心待他的,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冷宫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看到宿念,他就是开心的。
师傅对他也是真心的,倘若非要说利用,是他利用师傅登上了皇位。他的一身武功是师傅教的,在消息闭塞的皇宫,情报是师傅给的,甚至手边趁手的人都是师傅的人。因为是师傅派来的,他也信任裴寂,事实上,裴寂也没有辜负他和师傅的信任。
师傅想要的很简单,简单到,只要他在皇位上一天就可以实现。师傅不要功名利禄,不要封地,不想做官,甚至连根都不在皇城。秦俞安也不在,但他是皇帝,像是被埋葬在这个地方,即便变成鬼,也始终飘荡在京城上方。
如果杀死秦文和贤妃的代价是被困在皇城一辈子,那就算重来,他也会去做,他们伤害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既然每个人在京城都很痛苦,就都离开吧。所以他没有留师傅,没有留姜南溪。
在他和姜南溪的交易中,他的后宫只能有她一人,这对他来说不难,可是没有其他妃子,在后宫中生活就简单吗?
宿念就是宫斗的牺牲品,不只是妃子之间,还有前朝和后宫之间的争斗和勾结,对他而言,姜南溪和宿念一样,所以他不想在重蹈覆辙。
师傅和姜家交好,姜家的重心不在皇城,姜南溪进宫与否不影响他对他们的决断。
太后也离开了皇宫,并决定定居在行宫,不回皇城,这样也好。
……
“吱呀”的推门声唤回了秦俞安的思绪,一个毛绒绒的头小心翼翼探出,观察殿内的人,终于在案桌前看到了秦俞安,小团子瘪瘪嘴,吧嗒吧嗒跑进殿内,“父皇,太傅和太保......他们,他们欺负我.......”
秦俞安双手穿过小团子腋下,将人提溜到怀里,温声道:“告诉父皇,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秦今颐圆溜溜的眼睛下方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嘴一瘪一瘪,似乎想哭,又哭不出来,“就是,就是射箭的时候,太傅不教儿臣,反而让儿臣在一边,太傅教太保去了......明明我才是太傅的学生。”
秦俞安想了一下,“父皇不了解情况,叫他们来问问,如果确有其事,就罚他们怎么样?”
小团子看着他,胖乎乎的手指拉住秦俞安,声音小了一点:“......那父皇能不能只罚太保?”
“为什么?万一他们二人都有错呢?”秦俞安笑着逗他。
“太傅没错,”小团子低头抠手指,嘟嘟囔囔,“是太保,他太坏了。”
此时,李德全进殿,告知帝王:“陛下,太傅大人和太保大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正好朕要好好问问,平日里怎么教太子的?”
太傅凌肆:“......”
太保姜忱:“......”
两人朝秦俞安和秦今颐行礼:“见过陛下,太子殿下。”
秦俞安大手一挥,“免礼。”
秦今颐看到凌肆进殿,眼底亮了一瞬,又看到后面的姜忱,小脸一沉,“哼”了一声。
“太子,你再将刚刚的事说与两位爱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