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淮拎着鱼,站在门口按响门铃,心情有些忐忑,生怕刚刚是凌肆和自己开的玩笑,自己一出去,凌肆不会再打开门。
红色塑料袋里的鱼还是活蹦乱跳的,散发淡淡的腥味,凌肆打开门锁,看到是陈记淮,毫不惊讶,将人放进来,“这么快?”
“鱼贩离这里不远。”陈记淮笑笑,反手关上门。
他指了指厨房的位置,“那我进去了。”
“好,我站你旁边观摩。”
摄像头的视角,只能看到陈记淮小腹以下的位置,直到陈记淮蹲下身,他的脸才出现在镜头里,双眼弯起,眼尾有细细的褶皱,看得出是真的开心。
“我杀鱼你也要看吗?”
客厅不算安静,电视机放着新闻,音量很低,凌肆瞳孔中映出陈记淮仔细凝视的样子,像是在打量,他甚至以为陈记淮发现摄像头了。
“这也算是做鱼的一部分。”
陈记淮起身,薅了一把凌肆的头发,语调微扬,走在前面,“或许以后我可以给你打下手,这种血腥的事情没必要做。”
凌肆没有应声,跟着他进入厨房,灶台对身形高大的男人来说实在矮,但这人脸上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甚至愉悦地哼起小曲,不成曲调。
他用菜刀将鱼拍晕,拿到水下淋洗,片刻后,给鱼开膛破肚,掏出里面的内脏,血水冲洗干净后,他重新拿起锋利的菜刀。
他察觉背后的人离他近了一点,他回头看了凌肆一眼,和青年对上视线,他问道:“看不到吗?那我侧着切。”
灶台上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镜头里,边淮望着男人娴熟的手法,显然是经常做饭。一旁的老徐和几个检验科的同事神情严肃,紧紧盯着屏幕,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老徐感叹:“像,实在太像了......虽然这个时候说这话不合适,但这人没准杀人就和杀鱼一样。”
“没几年刀工都练不成这样。”
边淮转头,认真看着老徐:“你确定吗?如果真的能够判断出......”
未尽之言,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检验科的几人身上,老徐顶着巨大的压力,重重点头,他补充道:“真的不建议用这种方式,如果有条件,你们应该找更稳妥的证据。”
边淮望着屏幕中男人宽大的手,一条黑鱼被他轻松握住,虎口的位置有很明显的茧子,受常年工作的影响,手算不上好看。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老实的修理工,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几场命案,除了相似的手法,看上去和陈记淮毫无关联。
十几分钟过去,所有的鱼骨都被剔了出来,堆放在垃圾桶,厨师在碗里撒入淀粉,开始揉捏,他说:“这样肉质更鲜嫩,你肯定知道。”
凌肆一言不发,陈记淮打开煤气灶,夹起锅,倒入配菜开始炒,厨房里很快弥漫油烟,香料的味道刺入鼻腔,凌肆捂着嘴轻咳。
配菜炒好后,陈记淮在锅里加入冷水,红色的油瞬间飘在水面上。
他刚刚听到凌肆的咳嗽声,转头对他说:“现在只需要冷水下锅,熟了就可以吃,觉得呛的话先退出去。”
凌肆没有动,他不清楚警察什么时候来,是否确定了凶手,面前系着围裙的男人把鱼片放到锅里,搅和一下,挤出一泵洗洁精,清理干净手。
“怎么跟木头一样坐在这里?”陈记淮在衣服上擦干净手,扶着轮椅把手,把人推了出去,“等着。”
为了隔绝油烟,陈记淮甚至关上了厨房门。房子装修偏老式,上一任居住者在玻璃门上贴了各种花纹,阻挡了外面的视线。
门传来被推开的声音,凌肆敏锐回头,十几个警察猫着腰持枪走进屋子,其中一个警察把凌肆推到离厨房最远的位置。
抓捕对象还在厨房认真忙碌着,手中拿着锅铲慢慢搅和。
为首的两个警察破门而入,手中的枪直直指着身形高大的男人,大声道:“陈记淮,你涉嫌故意一件案件重大的杀人案,情节恶劣!这是逮捕令,请和我们走一趟,放下你手中的武器!”
男人没有惊讶,没有回头,感受一下锅里的温度,轻声道:“能让我煮完这锅鱼吗?”
警察眼神一厉,“别耍花招!”
“算了,”陈记淮放下锅铲,有些遗憾,转过身双手举起,一旁的警察一哄而上,将他摁在地上,戴上手铐。
凌肆被边淮挡在身后,只看到男人被迫下跪的膝盖,没有很严重的挣扎,只是平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仿佛早有预料。
两个警察一人一边,把陈记淮架起,经过凌肆的时候,陈记淮偏头望他,无悲无喜,说:“水开了一两分钟就可以吃了,有刺的话不吃也行。”
凌肆点点头,陈记淮突然咧开嘴笑,“我会来找你的。”
在场只有凌肆能听懂这话的真正含义。
警察摆正他的身体,警告他:“威胁民众,消极对抗,量刑更重!”
青年愣神,眼瞧着陈记淮就被扭送走,意味着这个世界他们可能没说话的机会了,他叫住警察,请求道:“我可以和他说句话吗?”
警察将目光看向边淮,边淮低头望凌肆,“你想说什么?”
话是对着陈记淮说的,凌肆道:“你能不骚扰我吗?”
同为任务者,至少换了磊落的方式追求人,而不是成天给人发骚扰消息,不回应就产生阴暗的想法。
陈记淮当真思考了一下,“这取决于你是否给我开门。”
言外之意就是,不开门,依旧用之前的方式。
凌肆转过头不和他说话,男人愉悦的笑声,逐渐消失在楼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