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换了人间（中）
    “混元盒”是一件过去被大齐皇室收藏在内库中的宝物。
    它由扶桑木打造而成，内部蕴藏着来自世界边缘的混元之气，具备着助人穿梭时空的神奇功能。
    此前，苏笑之所以渴望在“洛水大会”中夺得魁首，便是希望能够获得“混元盒”，借助它回溯过去，探寻父亲死亡的真相。
    不一会儿，韩顺喜便捧着“混元盒”，恭敬地递到了顾旭的面前。
    木盒巴掌大小，质感光滑温润，其表面雕刻着混乱无序的线条，组合成了复杂而神秘的花纹，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奥秘。
    对于普通修士而言，混元之气具有极高的危险性。
    倘若稍有不慎，一丝一缕的混元之气便有可能把他们的身体切割成无数碎片，使其散落在不同的世界——甚至可能一部分留在现在，一部分抛洒到过去或者未来。
    但顾旭在晋升成为圣人强者后，他的几个权柄都得到了显著的提升，这让他能够游刃有余地运用这些混元之气。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旭缓缓打开了扶桑木盒。
    她的身体细胞瞬间变得兴奋了起来，酣畅淋漓地大口吮吸着光球中蕴含的天地灵气。
    但出乎意料的是，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光球表面时，她并未感受到任何阻碍——就像是穿过空气一般，轻易地钻进了光球的内部。
    他知道这个试验已经取得了成功。
    片刻后，阵法中缓缓升起一个巴掌大小的乳白色光球，它宛如一个半透明的泡泡，轻盈地飘到半空中，随后便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一动不动。
    但顾旭轻轻摆了摆手。
    “东海‘归墟’，朕昔日已经去过一次，你们无需太过忧虑，”他说，“更何况，要把大量混元之气从东海带回来，需要对空间法则有极高的掌控力。
    “——你们不必再劝了，”他淡然一笑道，“实话实说，朕比你们想象中更怕死。朕过去天天起早贪黑勤修苦练，便是为了在三十岁前，不被阎王爷带走。
    她的神情略显紧张，不知是担忧被雾气所伤，还是害怕将那个反射着太阳光芒、如梦似幻的泡泡戳破。
    顾旭回到了绛云殿的书房。
    目前构筑出来的“灵气结界”，连一个修行者都无法容纳，更遑论将其推广至整个大荒，帮助所有的修士修行。
    “是，陛下！”
    话音落罢，他便转身离去。
    顾旭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
    “过几天，朕亲自去一趟东海吧！”
    在“乾坤”权柄的束缚下，灰白雾气并未四处弥漫，而是乖巧地萦绕在顾旭的手心，宛如一只温顺的宠物。
    “可是——”萧琬珺还想再言，却被顾旭轻声打断。
    王坚也连忙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洛京还需您坐镇，执掌天下大局。这等危险之事，应由我们这些臣子代劳，您无需亲身涉险。”
    他们都知道，混元之气只存在于世界的边缘，那里危机四伏，即便是圣人强者也可能命丧黄泉。
    “既然大荒的修士们需要朕，那么朕自当义不容辞，担此重任。”
    听到顾旭这话，周围几人互相看着彼此，都选择了沉默。
    陈素绘向前迈出两步，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苍白纤细的手指，准备去触碰那个光球。
    听到他这话，周围众人都不禁面露惊色。
    不过刚走几步，他又回过头，语气温和道：“最近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们了。各位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韩顺喜，别忘了给各位的赏赐。”
    要从那里带回大量的混元之气，更是难上加难，危险重重。
    宦官韩顺喜立刻躬身劝阻道：“陛下，您乃万金之躯，怎能轻易涉险？若陛下有个闪失，天下百姓该怎么办？”
    “现在，这座能够转换天地灵气的阵法，是大荒唯一的生机。
    …………
    王坚站在原地，怔怔望着这位年轻君王离开的背影，心情格外复杂。
    看到陈素绘脸上的表情变化，顾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然而，没过多久，他的眉头又不禁紧皱起来。
    “然而如今形势严峻，上界的太上昊天对大荒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构筑新的空间通道，对大荒发起新一轮的侵袭。
    “纵观整个大荒，论及空间之道，恐无人能与朕比肩。
    “素绘，去试试吧！”顾旭淡淡吩咐。
    萧琬珺犹豫片刻，也想劝阻。
    当顾旭轻轻翻转手掌，这些雾气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化身为跳跃的鱼儿，欢快地跃入地面的阵法之中，迅速与闪烁的光芒融为一体。
    他的手指轻轻探入木盒，从中揪出了丝丝缕缕的灰白色雾气。
    追随顾旭的时间越久，他愈发觉得过去忠心耿耿为天行帝效力的自己，脑袋仿佛被驴踢了。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混元之气。”他轻轻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
    他手上的混元之气实在太少了。
    “既然去东海取回混元之气这件事情，只有朕能胜任。那么为了大荒的安宁，也为了朕自身的安危，朕都必须去做这件事情。”
    宛如拎起一块洁白的丝绢，轻柔而飘渺。
    “若我们不能在他到来之前，积聚起足够的实力，那么我们统统得死，无一能幸免。
    随着新朝内阁的建立，他的工作压力减轻了许多。
    除了某些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把控方向之外，剩下的事情，只需要内阁完成“票拟”后，他再在奏本上完成批红。
    不过今天，他在书桌后坐下后，并没有立刻去翻看奏折。
    而是取出了过去他经常用来做笔记的小册子。
    现在，这本小册子上记录的内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修行方法或符篆改进思路，而是变成了对天下大势的分析。
    他承袭了紫微大帝生前的记忆，对于上界——或者说“灵霄界”的了解，远超大荒除了洛川之外的所有人。
    他很清楚两界之间的综合实力差距有多么可怕。
    大荒战胜“灵霄界”的难度，丝毫不亚于一群势单力薄的殖民地居民，试图颠覆一群装备精良、拥有坚船利炮的列强。
    为了尽快追平差距，顾旭最近一直在结合前世今生的记忆，日日夜夜地冥思苦想。
    一方面，他自己需要尽快修炼至第九境，在最强战力上，务必不能输给太上昊天；
    另一方面，他也要想办法提升其他修行者的实力——倘若太上昊天也修到了第九境，他与太上昊天之间僵持不下，那么决定胜负天平倾向的关键，便在于其他修士的身上。
    此外，顾旭最近还发现，修行者能够提供给他的香火之力，要比凡人浓郁不少。而且，修为越高的修行者，提供的香火之力就更加强劲。
    这使得顾旭在小册子上，将“对标灵霄界，全面建设大荒修行界新生态，落地灵气转化阵法，打通信息屏障，小步快跑，快速迭代，发力打出一套组合拳，反哺赋能普通修行者，打赢未来的必胜之战”定位为大荒当前的首要目标之一。
    在大夏的第一个五年规划中，顾旭定下了这些目标：
    其一，力求自身修为突破至第八境；
    其二，至少再培养出一名圣人级别的强者；
    其三，确保全国最顶尖的一批天才能够充分利用天地灵气进行修炼。
    ……
    在顾旭低头沉思之时，一团耀眼的光芒猝然在他前方闪现，随后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化作一道清晰的光幕。
    沈丘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光幕之上。
    只见他身披大红袍，头戴乌纱帽，站在一座地方衙门内，朝着顾旭拱手行礼道：“微臣沈丘，拜见陛下！”
    目睹眼前这一幕，顾旭不禁暗自感慨，相较于前世的古代，在这个充满超凡力量的修行世界里，治理国家竟然方便了许多。
    比如这个具备远程通信功能的阵法，便极大地增强了他对全国各地的掌控能力。通过它，他能够与全国各地的官员沟通，迅速作出决策，有效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金陵那边的事情，你处理得怎么样了？”顾旭问道。
    沈丘如实汇报。
    他知道，眼前这位陛下拥有一件能够洞察大荒万事万物的法宝，而且很反感臣子们在他面前说废话、浪费他时间的行为。
    因此，对事情的大致经过，沈丘仅做了简单的概述，而将叙述的重心放在了那些容易被忽视的小细节上。
    “……陛下，微臣在最近审查金陵沈氏的产业时发现，他们名下拥有五座寒晶矿石矿山。但是，由于之前过度开采，现在已经有四座矿山的资源接近枯竭。寒晶矿石本就十分珍贵，近年来随着需求增加，价格也是一路飙升……”
    顾旭认真地聆听着沈丘的汇报，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他知道，这寒晶矿石是炼制“定灵丹”的主材料之一。
    而“定灵丹”对于第四境修士而言，是突破至第五境所必需的物品。
    虽然在转化天地灵气的阵法普及之后，修士们不论是日常修行还是境界突破，都不再需要需要丹药。
    但那一天还很遥远。
    目前制造“灵气结界”的成本实在太高，“混元之气”的获取难度实在太大，即便顾旭每日不辞辛劳地跑去东海尽头一趟，也无法满足全大荒修士的修行需求。
    让一小批天才能够在灵气环境内修行，就已经是当前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因此丹药的生产，仍然是有必要的。
    寒晶矿石的短缺，注定会影响未来中阶修行者的境界提升。
    “该怎么办呢？”顾旭凝神思索。
    不知不觉间，紫微大帝过去的记忆再度浮现在了他脑海之中。
    他想起，紫微大帝和太上昊天在统御上界之后，之所以会选择跨越世界壁障，去探索无穷无尽的虚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随着上界修行者数量的不断增多，各种资源日渐匮乏。
    在上界修行，虽然不需要用丹药来防止走火入魔，但是却依旧需要大量淬炼血脉的药草、炼制法宝的矿物、提升顿悟概率的灵泉等，甚至还会有很多修士去追捧一些如“醉梦石”、“合欢草”等单纯用于享受的稀缺之物。
    太上昊天和紫微大帝想要去开拓异世界，从而用新世界的资源，来反哺“灵霄界”。
    大荒，便是他们两人抵达的第一个新世界。
    而在昆仑山两界通道仍然存在的时候，太上昊天也经常会派遣使者，来到大荒采集大量资源。
    “如今距离太上昊天和紫微大帝的决裂，又过去了数千年，”顾旭心头默默想道，“以灵霄界的发展速度，说不定太上昊天又在无尽虚空中发现了几个新世界。
    “而现在，他们很可能正在从那些新世界源源不断地把资源搬回他们老巢。
    “或许，在大荒世界拥有了更多的真君强者之后，我们也可以效仿他们，去尝试探索新的世界，否则我们将很难赶上他们的步伐……”
    …………
    与此同时。
    在被赶出紫宸宫之后，前朝皇后陈安之的生活过得并不愉快。
    她原本想去投奔家族，跟襄阳陈氏的幸存者们一起抱团取暖。
    然而，这些过去对她无比尊敬的陈家人，此刻却把她当成了烫手山芋，根本不想跟这个天行帝的遗孀沾上丝毫关系，以各式各样的借口拒绝了陈安之的要求。
    陈安之对此感到无比忿恨。
    她过去嫁入皇室后，日日夜夜为了家族利益殚精竭虑，到头来却被这些白眼狼族人们无情抛弃。
    无奈之下，她只能借着从宫里带出来少数财物，在贴身婢女鸳鸯的帮助下，在洛京城郊区租了半间窄小的四合院。
    在洛京之战前后，有大量流民涌入洛京城。
    现在随着新朝建立，时局渐渐稳定，大部分人返回了自己的家乡，剩下的少数人则依旧留在洛京，寻找谋生的机会。
    目前，跟陈安之住在同一间院子的，便是一户这样的人家。
    陈安之自幼过着养优处尊的生活。
    进了皇宫后，更是事事有下人服侍。
    比如她洗漱时，不需要弯腰，也不需要抬起手，宫女和太监就会把她伺候得好好的。
    在此过程中，宫女太监们不得抬头直视皇后，否则就会被处罚。
    陈安之的宫廷生活，参考了末代太监孙耀庭回忆录中伺候皇后婉容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