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牙深吸了一口气后，低头看着怀里的雪衣，脸上现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看多了这个世界的人，他还是更喜欢雪衣的样子。
    他拍了拍雪衣的头：
    “在外面等我一下！”
    雪衣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很温顺的点了点头，转身跳到了怪鱼的尸体上。
    苏牙回头又钻进鱼腹，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抱出一具小小的尸体。
    那是献祭给怪鱼的河神新娘。
    他抱着尸体站到了怪鱼身上，让雪衣跳到自己肩头，背后再次穿出血线，然后人就如炮弹一样弹射到了船头。
    一帮人看着这个少年道士，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身无分文只能在船上当杂役的少年，竟然独自斩杀了河神！
    船老大愣了一下，忽然直接跪倒在苏牙面前磕头起来：
    “小道长，不是小的刚才要把你献祭给河神，实在是刚才没有办法啊！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怪罪小的……”
    苏牙没有回话，只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咬痕，转脸看向雪衣：
    “你咬的？”
    雪衣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他刚才要开船走，所以……”
    她以为苏牙要责怪自己，却不料苏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他活该！”
    雪衣龇了龇牙，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说完，苏牙将河神新娘的尸体放在船头，然后用木桶提了一桶水冲洗她身上的粘液薄膜。
    桃花见状赶紧上前帮忙，舱里的几个女子惊魂方定，也都上来帮手。
    不一会儿，河神新娘的身上就被洗干净了，现出穿着新娘服饰的小小身躯。
    看着她稚嫩脸庞上的痛苦表情，几个女子都不禁哭了起来。
    桃花掉了几颗眼泪后，却很快站起身来，从船舱里自己的箱子中拿出一套男子的衣服，捧到了苏牙面前：
    “小道士，你的道袍都是血，这是我从前一个冤家的衣服，一直放在箱子里留个念想的，给你换上吧！”
    苏牙点了点头，接过了衣服。
    他本来就不是道士，对这个世界的“道”更是全无一丝好感，随即就拿着衣服在船舱里换下自己的道袍。
    这套衣服的原主人和苏牙身材有些相仿，穿起来却是极为合身。
    看着苏牙穿着一身锦袍走了出来，桃花顿时眸子一亮。
    这小道士穿着锦袍，站在船头临风而立的样子，倒真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桃花看着他却不禁愣了愣神：
    “小道士，你和我从前的那个冤家愣是像的很啊，可惜他若要有你一半好，姐姐也是值了……”
    说完，桃花却又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说起来，都十几年的事情咯，若说你是他的儿子，我也是信的！”
    苏牙听了却不禁微微一怔，
    转念一想，这世上面目相仿的人倒是不少，桃花她们走南闯北，见过的人自然很多。
    有人跟自己长得很像，倒也没什么出奇的。
    “船老大，前面的集镇上靠岸吧，我准备下船！”
    桃花不禁一怔：
    “小道士，你要走了？”
    苏牙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船头上的河神新娘。
    自己也曾经差点和这个女娃儿一样，成为献祭的祭品！
    这么久以来，他在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是随波逐流，被命运波弄着，完全身不由己。
    现在，他不想再随波逐流下去！
    这个世界的“道”无法让他安身，
    或许，
    脱下道袍，用另一种方式活着，会更快意一些！
    河神就在这一带出没，献祭河神新娘的人，也应该就在附近！
    船老大虽然被雪衣咬断了一只手，但看到苏牙竟然独自斩杀了河神，还能平安无恙的回来，已经将他敬若神明，听到他的话赶紧走到船尾，摇曳船桨将客船向前方的集镇方向驶去。
    很快客船就穿过了这一片山崖林立的急流，前面的河道变得开阔了许多，不远处的河岸边隐喻现出一个市镇。
    傍晚，客船在市镇的码头上停下，苏牙带着雪衣从这里下船。
    临行前，月娥姐和桃花她们捧了一些银子送给苏牙。
    苏牙本来不要，但月娥却道：
    “小道士，你莫怪月娥姐，刚才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苏牙并没有怪她。
    她也不过是浊世漂流身不由己的一个。
    那时候，不献祭苏牙，就只能献祭自己的小姐妹。
    任何一个人换做她的角度，都会这样选择。
    所以，苏牙还是那样，对她没有特别的爱，也没有特别的恨。
    桃花把银子硬塞给苏牙：
    “小道士你拿着吧，这些银子带在身上，莫要再给人家做杂役了！”
    苏牙看了一眼桃花，对她点了点头，脸上微笑着。
    “再过几年就找个好人嫁了吧，莫要再漂泊了！”
    桃花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可惜，哪儿能遇到不嫌弃我们这样的人呢……”
    苏牙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抱着河神新娘的尸体就离开了客船。
    这个市镇不是很大，离开码头不就就到了街上，许多街上的行人看到苏牙抱着一具尸体，都有些惊慌的躲到了一边。
    苏牙直接带着河神新娘的尸体来到了一家棺材铺。
    棺材铺老板看到苏牙怀里的河神新娘，顿时脸色都变了：
    “你……从哪里将她找出来的？”
    苏牙微微蹙眉：
    “你认识她？”
    棺材铺老板摇了摇头：
    “河神新娘嘛，昨天夜里才献祭给河神的，我虽然不认识，却是见过的！”
    苏牙深吸了一口气：
    “是谁主持的献祭？”
    棺材铺老板道：
    “当然是跳大神的吕半仙了，每次河上出了事情，都是他主持这些的！”
    苏牙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铺子里的棺材：
    “这里的棺材都是多少钱一口？”
    听到这句，老板脸上立刻现出一副笑容：
    “上好的棺材有一百多两的樟木棺材，保证千年都不会腐坏的。一般的就是这种几两银子一口的，如果你是要葬这个河神新娘的话，旁边那种小孩子的五两银子一口！”
    苏牙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子，掂量着约有十几两的样子，直接递到了棺材铺老板的手里：
    “麻烦你帮我用那种小孩子的棺材装殓了，然后找个墓地埋葬了，这些银子算是你的棺材钱和辛苦钱！“
    棺材铺老板接过银子，满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镇子西边就有墓地，一两银子就能买一块了，加上工人的钱，这些怕是用不完的！”
    苏牙点了点头，将河神新娘放进了旁边的一口小棺材里，转身就走出了棺材铺。
    肩头上，雪衣忍不住问：
    “现在咱们去哪儿？”
    苏牙看了一眼前方，语气坚定的道：
    “找吕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