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余笙找谢泠说情是不可能的了。
他旨意已下,身为一国之君,这说话岂能如同儿戏,旨意能说收回就收回,帝王的威严何在。
余笙没有找谢泠说情,但她去了一趟皇宫,看望谢嫣然。
谢嫣然正在殿里发脾气,人在外面就听见她在里面啊啊乱叫。
当看到余笙进来,她瞬间就消音了。
余笙旁若无人的走进来,坐下道:“怎么不叫了?”
“掌德,余笙。”谢嫣然快步走到她跟前,恳求道:“你去九皇叔面前为我说说情吧,我不想嫁到北皇,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我以后就以你为尊。”
余笙摆摆手,“圣旨已下,万没有收回的道理,我是不会为你说情的。”
“那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的?”
余笙从自己荷包里拿出几样符,“你从我这买些符吧,放在身上,兴许哪天能帮到你。”
“这个是真言符,这个是隐身符,这个是平安符……”
“我也不多收你银子,你就给我一百两吧!”
谢嫣然望着她,眼泪突然就啪啪的掉了下来。
她委屈,她也害怕。
她知道一旦去了北皇,等待她的日子一定是生不如死。
东陵诺不会给她好脸,更不会给她好日子。
她慢慢坐了下来,浑身的力量在这一刻都被泄了。
她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你给我这么多的符,想来我以后的日子是真的不会好过了。
我今天才明白什么叫患难见真情,我最信任的华兰菁因为害怕给我父皇殉葬,逃离出宫,反倒是我最讨厌的你,最后给我送这许多的保命符。”
“谢舜死了,这也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就当是还了他的情吧!
他向来疼爱妹妹,若是活着,定然也不愿意谢嫣然嫁那么远的地方,但事已成定局,王命轻易不能更改。
谢嫣然震惊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我皇兄死了?他怎么死了?你没有救他吗?你不是太渊的神明吗?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既然把他带走了,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不救他?”
她顿时哀哭起来。
余笙没再和一个即将离开的人再多解释什么,起身走了。
身后是谢嫣然失声痛哭的声音。
余笙离开皇宫后,又去了一趟清平王府。
和往常一样,她来到清平王府的门前,管家一边迎她入府,一边让人赶紧前去通报。
余笙来到谢润的寝屋,他依旧在榻上卧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进来的人。
她依旧如同仙女一样。
不论什么样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都有着仙风道骨的气质,让人只能仰望。
余笙在他榻前站住,“我已见过谢嫣然了,送了她一些保命符,足够她保命用了。”
谢润听这话就知道她不肯去找谢泠求情了。
或者,她也希望谢嫣然去和亲。
为了妹妹,他还是低声下气的道:“我知道嫣然不懂事,往日里多有得罪你,还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如果与她计较,就不给她送符了。”
言尽,她转身走了。
看谢润的气色,比她上一次见着的时候好多了。
想来他的心情也渐渐调整好了。
这事过后,谢嫣然在七月初七这天就被谢泠送去和亲了。
东陵诺穿着大红喜袍,带着她一起离开的。
谢凤仪这天特意去宫里送她去和亲,温声细语的和她说:“今日非同往昔,还望公主去了北皇后,不要再任性,凡事三思而后行。毕竟,离开了这皇宫,再没人能护着你了。”
谢嫣然心里怕极,面上还是强自镇定,“我是去和亲的,北皇敢怠慢我,就是怠慢太渊,小姑姑尽管放心,只要太渊的神明活着一天,就没人敢怠慢我。”
她倒是有点小聪明。
谢凤仪本想吓一吓她,既然没吓着她,她就转了个话题,“总之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往日里那华昭仪在陛下面前何等的尽心尽力,如今却因为怕死逃离皇宫了。
公主去了北皇后,还是要多留下个心眼的。”
“多谢皇姑姑提醒,我会的。”
两人不咸不淡的叙了会话,有宫女进来禀报说清平王来了。
她今天出嫁,清平王不能不来送她。
等她离开后,在这个世上,他便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他坐在华兰菁为他定制的轮椅上,长袍遮住了他的双腿。
谢嫣然知道他的腿断了,可她一直被禁闭在宫里,见不着皇兄。
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她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的皇兄曾经也是温润如玉,意气风发,如今竟然落得这般结局。
“皇兄。”
她哭着跑到他跟前,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她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兄长,如今的谢润,也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你的腿,还疼不疼?”她伸手摸他,但他条左腿的膝盖以下都是空的。
“不疼了。”他嗓音也有些嘶哑,“离开了这里后,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虽然没了父兄的庇护,但你依旧是太渊的公主,不要委屈了自己,但,你也长大了,不该任性的时候,不要任性。”
他好一番嘱咐。
父皇活着的时候,她再怎么娇纵都有人护着。
如今父皇不在了,她身为和亲公主,若真受了委屈,只怕也没有人会为她出头。
谢嫣然含泪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皇兄,你也要多保重自己。你要好好的活着,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他活着,对她来说便是一种念想。
若是连他也没了,她在这个世界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兄妹二人一番道别,全都含了眼泪。
待吉时到,谢润目送她离去。
这次前去北皇和亲,为了太渊的体面,谢泠也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东陵诺前来迎亲,带着她一同前往遥远的北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