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庭川的心脏手术做了三天四夜,除去缅甸最权威的四个心内科专家,老爷子和王楚安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从美国德克萨斯州请来了最具权威的数十名心内科专家。
在这三天四夜里,病危通知书下了七次。执拗的一小只满眼猩红,顶着各方面的压力,一次又一次拒绝签字,一次又一次将病危通知书怒甩到王军医的手里。
在走廊长椅上坐着的老爷子,从没见过一小只如此执拗的一面。他看着一小只用绷带包裹着的额头,看着一小只苍白的巴掌小脸,看着哭的像小核桃似的双眸,他不由心生怜爱。
在这个时候,一小只竟如此守护他不着调的侄子,他不由得打心底里欣慰,庆幸。
这个侄媳妇他认定了。哪怕不能生育,哪怕骑在他侄子头上作威作福,哪怕江伦军被她搅得人仰马翻,哪怕是有灭军的风险,这个侄媳妇他厉伯恩认定了。
凌晨一点二十三分,手术室外的提示灯终于暗了下来,厉庭川在几十名医生的守护下缓缓推了出来。
一小只骤然起身,她跌跌撞撞扶在床边,“哥,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可儿啊,我是你不听话的小崽子呀,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王楚安以及所有江伦军军官也都围了上来。
厉庭川躺在病床上犹如死人一般,脸色暗青,一动不动。
王军医满脸愁容,痛苦不堪,他跪倒在老司令脚下,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老司令,是我没用,是我辜负了您的厚望,司令只捡回了一条命,由于连接七次大出血,导致脑神经长时间没有血氧供给,以至于脑神经严重受损。所以……所以司令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后半生也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老爷子听到王军医这么说,顿时掩面痛哭,身体不受控制地猛退两步。
“什么?什么是再也醒……醒不过来了?什么是后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一小只抬眸,吓得手脚发抖,嗓音颤栗。
她骤然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王军医身旁,她攥着王军医发达的臂膀,不可置信地凝望着王军医。
“嫂子,司令他伤了脑神经,从此以后再也醒不过来了。对不起嫂子。我们真的尽力了……”
王军医话语未尽,一小只便早已晕厥在冬季这冰凉的地板上了。
“可儿?”王楚安一个跨步将瞬间瘫软的一小只抱在怀里。
半个多小时后,头戴纱布的一小只骤然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她慌忙看向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厉庭川。
没有一丝力气的一小只,在下地的一瞬间便狠狠跌落在冰硬的地板上,她艰难地爬行至厉庭川身边,她扯着厉庭川赤裸的臂膀,大声哭泣道,“哥,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不要我了吗?我是你最爱的宝宝啊,我是你最爱的小崽子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不管的?你起来啊,起来啊,你起来护着我啊,你不管我了吗?”
她将男人冰凉的大手覆在自己苍白的小脸上,“哥,你摸摸我,摸摸我啊。你不是最喜欢摸我的小脸吗?前天东哥哥打我了,打得可疼可疼了。你在手术室都没有护着我。我如果再不听话,东哥哥还会打我的。你醒过来,醒过来护着我呀。”
“我不想画画,不想画画了,你醒过来呀,醒过来,和我一起胡闹啊。你护着我呀。你这么躺着,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护着我了。哥,我害怕,我害怕……”
一小只趴在男人床边,哭得歇斯底里,阵阵哀嚎声,引来了在走廊里商榷病情的所有人。
王楚安和江伦军所有高级指挥官们站在门外全部红了眼眶。
“哥,你不是最害怕我饿死街头吗?没有哥,我真的会饿死的。我这颗榆木脑袋,真的不灵光,真的会被人骗的。哥,你醒一醒,醒一醒好不好?我不回江城了,我要留在缅甸,我要给哥养老。你醒一醒,醒一醒呀。哥只要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哥。我会乖乖的,我会听话,我再也不惹哥生气了,我再也不和哥犯犟了,我会做哥最乖最乖的宝宝……”一小只抱着厉庭川的的大手有好几次哭得抽抽噎噎的回不过气来。
一小只打着赤脚,就这么跪在厉庭川床边,喋喋不休地保证着。
可不管一小只怎么哭,不管一小只怎么喊,也不管一小只怎么摇晃眼前的厉庭川,他就像死人一般脸色暗青的静静躺在病床上。除了微弱的呼吸,他和死人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一小只,不堪一击的一小只,眸中唯一的光也消失殆尽了,她冷笑着靠在了柜子上,她浑身上下没有了一丝力气。
她真的相信了若干年前那个江湖术士的话,“你是煞星,你是不详之人,父母因你早年去世,以后亲近你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不详之照。这是命,躲不掉,逃不开……”
她默默蜷缩在厉庭川床边,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的大颗大颗淌了下来。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监护着厉庭川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生命体征。小小的一小只像被人勾了三魂七魄,失魂落魄地守护着眼前最爱她、最包容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