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不如安洛不是吗？”
    青诺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她烦躁又愤怒抬起手狠狠地抹掉脸上的泪滴。
    宁悠晗语气微沉，“我何曾这么说过了？”
    “是，你未曾说过，但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我，我于你而言，我根本无从轻重。自从安洛闯进我的生活开始，不管是我爸，我妈，还是你，我的处境我的感受我的一切一切，你们未曾关心在意过我，我在你们心里的位置永远都是排末位！不是吗？”
    青诺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自己所遭受的不公与冷落。
    每说出一句话，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她的双肩和身躯也由于过度抽泣而不停地颤抖着。
    宁悠晗同样因为青诺这番激烈的言辞而感到气恼不已。
    “你竟是以这种方式来审视我们之间的感情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任性妄为，稍有分歧便将我对你的爱贬得一无是处……”
    青诺紧咬嘴唇，倔强地将头扭向车窗外，她冷哼一声，仿佛要把对他的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出来，“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本来就是契约结婚不是吗？”
    宁悠晗瞬间被青诺这句话气得呼吸不畅，青诺的每一句话像一根针深深扎着他的心他的肺，痛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由于过度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清晰可见。
    他内心翻涌的苦楚与煎熬只能试图通过方向盘来缓解。
    他从未如此挫败过，他原以为青诺对他有足够的信任，他们的感情本该无坚不摧，即使她偶尔闹闹性子，都在他力所能及解决的范围内。
    但他似乎错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嘶哑，“所以在你心里我算是什么…”
    宁悠晗的眼圈不觉间红了一圈，眼里满是痛苦与绝望。
    车内的气氛凝结成冰，压抑得让人窒息。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青诺的话伤透了宁悠晗的心。
    过去，不管青诺如何任性，他总能云淡风轻地控制住场面，不论是什么原因，他总是会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只为了缓和青诺的情绪。
    这一次，他迟迟未动。
    青诺主动打破了沉寂，“我看今天的饭就免了，吃不吃都一样……”
    青诺伸出手拉了拉门把想要下车。
    宁悠晗的目光一直盯在了窗外的风景。
    青诺敛神望向他，“我要下车”
    这时宁悠晗将目光转向她，他冷冷质问青诺，“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勉强吗？一分一秒你都觉得难受，巴不得离开我……”
    宁悠晗绝望的声音回荡在青诺的一头，她脸色微顿，喉咙干涩地无法发声。
    宁悠晗见她沉默不语，继续问她，“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对你的感情……我承认一直以来，我因工作的原因，忽视你的感受，没能抽出时间陪你，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也没能及时守在你身边，你对我有恨有怨都可以，但我不允许你这样批判我对你的感情，轻视我们的婚姻……”
    青诺面对他接踵而至的质问完全失去了思考和应对的能力，变得茫然无措，她的眸底满是惊恐与不安，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指甲。
    “你知不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揣测我质疑我对你的感情，真的让我很窒息，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对你的真心。”
    “我……不知道”
    青诺紧捏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她总是无法控制住胡思乱想，如脱缰的野马控制不住情绪。
    “如果你不爱我，我可以放手……”
    宁悠晗的这句话好似一道惊天动地的惊雷，直直地劈在青诺的头上，将她彻底震傻。
    这完全不是她的本意，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她因被宁悠晗绝情的话整得神经顿时紧张，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一口空气进入肺部时都带着一丝刺痛感，心里阵阵钝痛。
    青诺只觉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有人揪着她心，让她无法呼吸。
    青诺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难以忍受的痛。
    青诺无法说出口，自己为什么会情绪崩溃，她一辈子也不想让宁悠晗知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去发脾气，控制不住去胡思乱想，控制不住不去指责他。
    青诺闭上了双眸，两行滚烫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难控。
    她痛苦地抱着头，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我知道我不该去揣测你跟安洛，我也不该说这些的话伤你的心，我真的没办法……这不是我的本意。”
    宁悠晗缓了缓气，他压根不想指责青诺的不是，看到她痛苦，他也不好受。
    但一次又一次的争吵让他心力交瘁，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维系这段感情。
    “我知道你成长过程经受许多的痛苦，我做这一切只是想尽我可能帮助你，让你心里多一点阳光多一点快乐，而不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你从不向我诉苦，遇到问题总是要一个人解决，我是你老公，但是你却总是把我当个外人。我想尽可能得多靠近你一点点，但每次我总是徒劳无功，你的一次又一次对我的揣测让我坠入深渊，不断在提醒我，我不过只是你法律上的老公，而非你心里的老公。”
    青诺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宛如一朵凋零的花朵，早已失去了曾经的天真与活力。
    她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她的心早已筑起一道道坚不可摧的防线，任何试图闯入的人，都会被她无情地击退。
    她心里总有一道固若金汤的防线能将宁悠晗炽热如火的心击碎。
    青诺冷静过后，自责地开口，“对不起……”
    宁悠晗缓缓松开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仿佛上面承载着千斤重担，他轻柔地将青诺抱着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青诺两眼汪汪对视上宁悠晗满眼疼惜又有些神伤的双眸。
    片刻之后，青诺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羞愧地低下头，不敢与他目光交汇。
    看着青诺羞愧的模样，宁悠晗心中一阵心疼，他伸手抽过一旁的纸巾，用修长的手指微微扣住青诺的下巴，轻轻地、却又不容抗拒地迫使她抬起头来。
    他小心翼翼地为青诺擦拭着眼角残留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害怕弄伤她似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多想回到当初，那时候你我虽然有些君子之交的距离，但你我坦诚相待，即使你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埋怨我，我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你的真心实意。但现在……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你的心思，你就像是一团云雾，让我有一种虚无缥缈的错觉，让我始终抓不住真实的你，我感到无比痛苦和迷茫。”
    青诺主动握住了他拿着纸巾的手，继续向他道歉，满眼戚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宁悠晗苦笑一声，回握她的手心，“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反复无常，真的让我很烦恼，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会真正地信任我？”
    青诺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一直以来，她确实对宁悠晗有所提防，她无法百分之百信任宁悠晗。
    从他们结婚开始，两人之间便不够纯粹，他父亲向她提出放弃财产跟孩子抚养权的条件，时时刻刻在提醒她，她只不过是宁悠晗法律上的媳妇，而不是被真正接纳的媳妇。
    所有人都不是真心喜欢她，她只不过正好是宁悠晗挑选最适合结婚的人选。
    即使后来宁悠晗说爱她包容她的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她随时要撤退的准备。
    青诺抽回了宁悠晗手中的手，努力扯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我们去吃饭吧”
    宁悠晗心底蓦然一空，眼底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或许，要等到青诺完全接纳他，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