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好了?
这么快!
陈文清自然是不信的,这花甲老头从进门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偌大的一扇雕窗修好了?
这不可能!
陈文清抱着怀疑的态度走上前来,可是下一秒他就被震惊了。
这是重新修整过的雕窗?
无论是颜色、构造、外观都和之前一模一样,陈文清仔细打量着,竟然看不出一点痕迹,仿佛这扇雕窗从未被破坏过一样。
简直太神奇了!
此时,陈文清才反应过来,这“老汉”不简单!
难道古人都说高手在民间呢,这不就是一位手艺高超的“匠人”吗?
陈文清连忙走了过来,惊疑地问道:“敢问翁老这扇窗就这样修好了?”
花甲老人停住脚步,眉头一皱说道:“怎么,对老夫的手艺不满意?”
“不,不,不,手艺很好,完全看不出有修过的痕迹,我只是被翁老神乎其技的手艺震惊到了,敢问翁老尊姓大名?”陈文清急忙摆手说道。
翁老神色一愣,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尊称他了,上一次有人这样叫他还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神色有些伤感,轻轻地摇着头说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随即,他就要往外走。
“巧匠李,你就别谦虚了,咱们阳城谁不知道你的大名!”王示朗声说道:“毕竟你可是祈年殿的总监事啊!”
此话一出,原本尚有一丝笑意的巧匠李顿时变了颜色,他的脸像蜡一样的黄,嘴唇咬得发白,灰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地,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好似忍受着极大的愤怒,不过不消片刻,他的身体仿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转身步履蹒跚地下了楼……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怎么我说就不让了!”王示神色有些无奈地说道:“真是一个疯老汉。”
看着这个凄凉的背影,陈文清心中莫名的有些悲伤,他仿佛看到了陈守正和许二娘的影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是否还在人世?
也许是出于感同身受,也许是出于怜悯,陈文清对身边的王示说道:“为什么你说道‘祈年殿’的时候他突然无比的愤怒?”
王示边摆手,边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奇的,阳城百姓都知道的事。”
穆青听到此言也是好奇,她轻声问道:“什么事?”
王示将受伤的方巾一甩,笑着凑到近前,一脸唏嘘地说道:“这就要从十五年前说起了,想当年咱们这位巧匠李可不得了,就连当朝工部尚书都要让他三分,不过具体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他得了失心疯,这些都是他自己说的。”
陈文清心中一动,工部尚书,雅称大司空,是大昰中央六部中吏、兵、户、礼、刑、工中的其中一个职权部门,掌管着大昰屯田、水利、土木、工程、交通运输、官办工业等。
不过大昰对工部还有一个别称,因为工部主要负责的是建筑和道路的修缮,还有土木、水利工程以及采矿,所以被很多其他的官员称为“劳工”。
虽然工部在大昰六部中地位最低,油水最少,但是毕竟也是六部之一,在大昰可是正三品的官职,而这位“巧匠李”竟然能够让一个正三品的朝廷大员礼让三分?
陈文清递给了王示一把山楂,随后笑着说道:“既然他这么厉害,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王示神情颇有些伤感,为什么他每次有活就找“巧匠李”,不是因为他修理的本领高强,而是变相的想给他一口饭吃。
王示无奈中有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说,我上哪找不来一个修雕窗的人?咱们阳城随便去工坊找一个人都能将其修好,你说我为什么还要找一个‘疯子’来呢?不就是为了让他挣点小钱吗,是——这钱不多,但也是钱啊,否则谁还会找一个花甲老人做工?”
陈文清没想到王示还有这份心,他心中有感,随即安抚说道:“老人家肯定是想起旧事了,心中难免伤感。”
“唉——”,王示长叹一声,随后讪讪地说道:“我也不是怪他,就是替他不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失心疯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唉。”
陈文清看了一眼旁边的穆青,他疑声说道:“可是和祈年殿有关?”
穆青隐约间想起了什么,那是她五岁的时候,她被父亲抱在怀里,而他的父亲就提起过祈年殿,她的意识回到了过去……
“爹——骑大马,我要骑大马!”小穆青举着两只嫩白的小手,一边挥舞着,一边兴奋地说道:“爹,快趴下,骑大马,骑大马!”
那个身穿黄金甲胄的男子蹲下来,摸着她的头,无比宠爱地说道:“好,骑大马,等爹从祈年殿回来就骑好吗?”
穆青回过神来,她神情有些伤感,也就是从爹去了“祈年殿”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父亲,直到那具棺木从北方回来……
所以,这一直以来都是穆青的一个心结,为什么爹去了“祈年殿”后,就离开了。
好,就算边塞战事紧张,刻不容缓,回来见一面的时间也是有的吧?
为什么他能够招呼都不打,如此狠心的离开?
穆青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么决绝的事情,以至于到今天未知,她一直没有放弃对父亲突然离开的调查。
但是,无论怎么调查,当年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似乎都凭空消失了,找不到一个相关的联系人,甚至也没有相关的史文记载,唯独只查到了一件事,就是“祈年殿”进行了翻建,这还是穆青从一年迈的徭役口中得知的,具体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可是,如今竟然从王示的口中得知,刚才那个“花甲老人”就是当年负责“祈年殿”重建的“总监事”,这如何能够不让穆青心中震惊!
随后,穆青走上前来,神色有些焦急地问道:“他到底和祈年殿有什么关系?”
王示伸了伸腰,还想卖着关子,但是他抬头看到那冷冽的眼神瞬后,立刻说道:“他说自己是十五年前‘祈年殿’重建的总监事,不过在建成后被流放了……”
随即,王示将“巧匠李”的事迹一清二楚地和陈文清二人讲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