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她知道了。”高览惶恐地道。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高览知道这不是徐渭北期待的反应。
事实上,他也很震惊。
但是顾婉宁正蹲在地上,欣喜于刚露出头的小苗,眼皮子都没抬,没有看他一眼。
她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狗咬狗,随他们去就是。
徐渭北眉头紧皱,半晌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凉薄!”
对自己兄长都漠不关心的女人,根本就没有心。
“侯爷,可能夫人是觉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无法表态吧。”高览忍不住帮顾婉宁说话。
“怎么,你收了她什么好处?”
“没有,没有,属下绝对没有。”高览连忙解释,抬手摸了摸鼻子,“属下就是觉得,觉得夫人也挺不容易的。”
别的不说,谁家夫人大热天的自己下地?
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侯府苛待了呢。
“侯爷,属下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顾首辅,严于律己,耕读传家,这点还是让人钦佩的。”
夫人撸起袖子下地那架势,一看就是熟手,不是拿腔作势的。
认真干活的人,总是让人高看一眼。
“她不容易?”徐渭北唇角浮起一抹冷笑,“那被她折磨的人就容易?”
“属下去的时候,四位姨娘也在。属下,属下没觉得她们不情愿。”
事实上,花园变得生机勃勃,让人看着心情愉快。
主要是,夫人还给了他一个甜瓜,高览觉得不能白吃。
“沽名钓誉,同她爹如出一辙。”徐渭北不屑一顾。
想到他和顾首辅政治上的分歧,高览就不敢再说话。
“你去告诉她,”徐渭北一心要激怒顾婉宁,以期她闹起来,早日解除婚事,“以后不许她和顾家来往!”
“这……”高览觉得过于过分。
“按照我的话去做。”徐渭北眼神凛冽。
不偏执的人,不容易成功。
他就是打定主意,不会回头之人。
这桩亲事,他毁定了!
“哎,是……”
他再去的时候,顾婉宁坐在铺着垫子的树下乘凉,几位姨娘在她旁边围着,热热闹闹,不知道在玩什么。
顾婉宁:玩狼人杀呗。
虽然大家可能各怀目的,但是不影响一起消遣。
女人其实很容易打成一片,只要别涉及核心利益。
她们的核心利益原本应该是徐渭北,但是目前看起来,除了二姨娘有心,其他人似乎都无意。
那也就没有什么本质的矛盾了。
顾婉宁对狼人杀,是又菜又爱玩。
她还发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四个姨娘玩得都很好。
就连憨憨四姨娘,都比她玩得好。
看见高览来,几位姨娘不约而同的停下,明显紧张了起来。
只有无欲无求,咸鱼摆烂的顾婉宁,漫不经心地问:“他又怎么了?”
徐渭北的幼稚,真是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打人就打呗,你牛什么牛?
打了顾安启,又巴巴让人来告诉她,怎么,还得她鼓掌叫好,否则他不痛快?
真一傻der。
高览也觉得徐渭北这样有点幼稚,所以他说话的时候都结结巴巴。
“让我和顾家断了来往?不让我认我爹,怎么,他想给我当爹?”顾婉宁翻了个白眼。
四个姨娘想笑,又都忍着。
神仙打架,千万别连累无辜。
高览脸色涨得通红,心说侯爷您真会为难人。
夫人的嘴,那不是嘴,那是杀人诛心的刀子。
他一个大男人,进后院就不合规矩。
以后传话这事,爱谁谁,反正他不干。
这让他怎么接话?
“回去告诉他,有本事冲我父兄去;实在看我不顺眼,那就和离,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顾婉宁挖了挖耳朵,“退下吧。”
冤有头,债有主,在她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她脑门上难道写着“傻瓜”两个字吗?
“是。”高览铩羽而归。
主要他也不能把这话原封不动地传回去,否则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他只是告诉徐渭北,顾婉宁不愿意。
“侯爷,属下多嘴了,但是这件事,换成谁怕是都不能同意。”
女子嫁人,娘家不是依仗吗?
和娘家断绝关系,岂不是任由婆家拿捏?
徐渭北道:“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和顾家势不两立,让她好自为之。”
“夫人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多嘴。”
高览不敢说话了。
另一边,顾婉宁伸了个懒腰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四姨娘心直口快:“夫人,您这会儿是不是后怕了?”
顾婉宁伸手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就你话多。我是怕大长公主来了,咱们这般懒懒散散,不成样子。”
“大长公主要来?”四姨娘紧张了。
她十分怕威严的大长公主。
“应该是要来的。”
她和徐渭北的亲事,最紧张最在乎的人就是大长公主。
公主在乎的肯定不是她,而是顾家。
贵为公主,她却要对自己那般亲热,不就是为了对顾家示好吗?
结果徐渭北这不肖子孙,直接把顾安启给打了。
这事情可不好收场喽。
大长公主,这会儿应该会来装模作样地把徐渭北骂一顿,说不定还会赏赐自己一些东西表示安抚。
她已经张开口袋准备接着了。
“夫人,那明日还玩吗?”四姨娘恋恋不舍,完全忘了之前她在徐渭北面前告状,要和顾婉宁同归于尽的架势。
真是个孩子。
“玩。”
就是希望大长公主来,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正如顾婉宁所料,她刚回去换好衣裳,大长公主就来了。
徐渭北带着府里众人出去迎接。
大长公主把徐渭北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徐渭北跪在地上,腰杆挺直,面无表情,哪里有一丝懊悔之意?
大长公主下不来台,气急道:“你再知错不改,我就要替你爹请家法教训你!”
徐渭北眼神有短暂的闪动,可是转瞬即逝,快到顾婉宁以为自己看错了。
徐渭北挺直了腰背。
“来人,给我传家法!”大长公主怒不可遏地道。
四个姨娘都跪下了。
顾婉宁却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玉佩,没有作声。
外面有两个太监,手持厚重的红木板子进来。
顾婉宁:真不错啊!
家风很好。
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