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北货铺子可真是太黑了……”
“是吗?”徐渭北淡淡道,“有没有可能,是你没见过世面?”
顾婉宁:好好的男人,偏要长一张嘴!
她穷她知道,不用他提醒。
换个话题!
“姣娘那边,你用不用再去看看?”
她虽然答应帮忙照顾,但是关键时候,肯定要亲爹冲在前面。
“我就不去了,三姨娘不是照看着吗?”
给别人养孩子,他尽职尽责,但是没多少感情可以投入。
他不喜欢孩子。
是个男孩,他可以带一带,女孩就平平安安养大,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给一份厚厚的嫁妆,就算他尽到了对朋友的心意。
顾婉宁心里骂了句“渣男”,诅咒徐渭北以后生不出女儿,然后就去整理东西。
很快就到了亲爹寿辰那日,因为父兄和徐渭北都要上朝,所以二丫一直撺掇顾婉宁先回去。
顾婉宁笑道:“你着急回去做什么?”
“奴婢想早点回去帮大夫人干活啊!”二丫道,“府里拢共就那么几个下人,好多事情都得大夫人亲力亲为,要把她累坏了,大爷得多心疼。”
顾婉宁:“……你连大哥心疼大嫂都知道。”
“大爷可稀罕大夫人,对她可好了。你不知道,”二丫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大爷看人很严肃端庄,但是实际上,在大夫人面前,蔫坏蔫坏的。大夫人又是个老实人,不得不由着他闹,但是又怕被人看到,嘿嘿……”
顾婉宁:你这样的精神状态,和我磕cp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还有,你看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场景,竟然不喊我!
还有,大哥,原来你是这样的大哥。
“再说,奴婢稀罕大爷,不就是因为他对大夫人好吗?他要是不心疼大夫人,那奴婢就不喜欢他了。”
顾婉宁:果然你的喜欢也别出心裁。
“那我们就先去?”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前身家里的所有人。
前身的怨恨已经散去,现在对顾婉宁来说,有几分好奇——这可是位极人臣的首辅和他的一家,日后可能名垂青史,也可能遗臭万年,但是总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同时,她又觉得压力很大。
记忆是前身的,不算客观;现在要面对的是自己,社恐没出门就已经开始踟蹰。
——啊啊啊,要见那么多人,还要被人嘘寒问暖,好恐惧。
社恐这件事是,虽然见了面我也能体面周全地应对,甚至谈笑风生,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过程。
“走吧走吧。”二丫道,“回头和侯爷一起走,看他冷脸,您今天不得少吃半碗饭?”
顾婉宁忍俊不禁,“那就收拾收拾,让人套马车,我们先回。”
说是先回,结果二丫收拾东西用了很长时间。
倒不是她磨蹭,而是临走的时候她觉得,在侯府这里薅一把羊毛,那里薅一把,都要往顾家划拉。
顾婉宁都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家又不是揭不开锅,不用占这点小便宜。”
“才不是占便宜呢,”二丫道,“是帮侯府减少浪费。就侯爷手指缝里散出去的那些,都能养活十几个顾府了,真是的……”
比如说,那上好的茶具,只打碎了一个茶碗,整套茶具都不用了,直接赏赐下人。
二丫就看不惯这样。
“虽然你是好心,但是不能让家里人觉得不舒服。”顾婉宁叹了口气道,“我父兄都是清高之人。”
“清高当饭吃啊!放心放心,奴婢没带茶具这些,都是老爷大爷们看不到的,但是又有用的。”
比如绣房剩下的碎布,那是什么碎布啊——给令哥都能做一身衣裳了!
她划拉了很多,都准备给大夫人带回去。
只有操持家的女人才知道,过日子处处都要花钱的艰难。
“还有这,是您上次做衣裳剩下的缎子,多好的料子,做荷包帕子总是好的。大夫人在外应酬,总是那几身衣裳,让人说寒酸,能添几样时兴的荷包帕子也好,奴婢还给她做了一双新鞋,蹭的是给您做鞋面剩下的碎珠子,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好看着呢!”
顾婉宁从准备出门,到乘坐马车,一直都听着二丫兴奋的碎碎念。
她心中对于即将见面的顾家人,生出了更多的探究之心。
尤其是,她的亲爹顾远石,到底是真的心系江山社稷,虽九死其尤未悔的先驱者,还是沽名钓誉,用剥削来粉饰自己政绩的佞臣?
她希望是前者。
“夫人,到了。”二丫兴奋地道。
顾婉宁掀开帘子,才想起来自家就是全家挤住在一处二进的院子里,什么后院垂花门,所有人都从这丝毫看不出气派的正门进。
别说垂花门了,就是正门都进不了马车。
顾家门口狭窄,甚至只能容下一辆马车进出。
皇上不是没有给顾远石赏赐豪华的府邸,但是顾远石坚辞不受。
顾婉宁看着那恐怕只能两个人同时通过,三个人都嫌挤的大门,默默翻了个白眼。
牌匾上的“顾府”,还是找人写的,看起来很是平庸。
——没办法,除了三哥的字没眼看,父兄提字的话,怕牌匾连夜被人偷走。
毕竟顾家穷,请不起侍卫。
令哥在门口,看见马车,高兴地喊道:“姑姑回来了,姑姑回来了!”
这孩子,在自己家,显然没有在侯府那般拘谨了,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二丫扶着顾婉宁下了马车,然后就看见家里人迎了出来。
母亲卫氏,长嫂贺氏,还有大侄子和哥都出来了,脸上都有欢喜之色。
只是还有一个“外人”,扶着卫氏的年轻女子,身着簇新的鹅黄齐胸襦裙,嫩生生的,面容姣好,正是十五六岁的好年纪,眉眼之中有些谄媚的热切。
顾婉宁:是她爹纳妾了,还是她哥破戒了?
这个妹子,站在衣着朴素的顾家人之中,看起来挺突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