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宁把她攒的银子又拿出来数了一遍。
越数越惆怅。
小有积蓄,但是想躺平是不够的。
外面的世界对于一个独身女子是不友好的,有很多钱的话容易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没有很多钱的话,就容易被人欺负。
所以没有找到靠山,没有攒到足够的银子,她轻易还是不能逃跑。
当然,如果被触及底线,那就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就得跑。
希望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她能拥有尽可能多的银子。
徐渭北若无其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婉宁对着桌上的银票、碎银子发呆。
他心中一惊,立刻联想到了跑路。
但是他按捺住了,上前不动声色地道:“盘算家当呢!你现在可是富甲一方。”
顾婉宁一边收银子一边道:“比不了侯爷财大气粗。”
“你现在有五万两身家了。”徐渭北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外面悠然啃萝卜的小花。
顾婉宁听到这茬就想“呸呸呸”,她跑路的时候,能骑着羊驼,卷走那五万两啊!
谁会花五万两买那东西!
也就你这个傻子了。
她最生气的是徐渭北这种嘲弄的语气。
行了,知道了,他挥金如土,自己吃土,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过顾婉宁可不吃亏,“侯爷,户部的旧账,理清楚了?”
徐渭北:“……今日不想提。你爹不是来了吗?我回来招待,人呢?”
“走了。”顾婉宁随口胡扯道,“他来看看玉米,看完就走了。”
“怎么,之前还在愁玉米的销路,现在解决了?”
这简直是往顾婉宁心口上捅刀子。
她离财务自由,曾那么近。
“解决了。”顾婉宁面无表情地道。
无偿捐赠,就问你格局大不大?
“哦,那就好。”徐渭北道,“本来我还想帮你问问,能不能卖出去,那就不必了。”
顾婉宁不能再听一个字,把装钱的匣子收起来放回到炕柜里,“我爹回去了,侯爷去忙吧。”
“既然出来了,就不回去了。”徐渭北喊高览把他外书房的公文送进来。
他以后,要多在顾婉宁身边,以掌握她最新的动向。
两个人光一起睡觉是不够的。
顾婉宁没有管他,她忙着呢。
顾婉宁在整理玉米种植的相关知识,打算回头印成小册子。
——既然决定要做一件事情,那就力求尽善尽美。
在顾婉宁前世今生的经历中,还没有一次,肩负着这么重大的责任。
因为她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的举动,甚至也可以影响千家万户。
即使没有任何报酬,顾婉宁也觉得意义重大。
她稍微再认真一些,细致一些,可能就能让产量更高一些。
种植时间,如何种植,如何管理,如何应对常见病虫害……这些都很重要。
徐渭北占了大书桌,她就在临窗的琴桌前咬着拧眉苦思,动笔的时候倒是不多。
徐渭北看一会儿公文,就抬头看看光影之下的她,心里有种很妥帖的幸福。
大姨娘来的时候,在院子里就看见顾婉宁在窗前的身影,却没想到徐渭北白天也会在。
“夫人,奴婢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胸口闷闷的难受……”
“侯爷在。”顾婉宁轻声道。
大姨娘立刻没话了。
徐渭北虽然没看到她,但是都可以想象出她受惊的模样。
侯爷在怎么了?
她们还要背着他谋划什么吗?
谋划什么?
要一起谋杀亲夫不成?
还是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还胸口疼……胸口疼你找顾婉宁做什么?
你找秦烈啊!
徐渭北忽然发现,他对府里这些女人,好像耐心越来越差,只恨不得现在就一个个踹出去。
实在是太牵扯顾婉宁的精力了。
女人多,真是太烦人。
“姣娘午睡了?”顾婉宁起身,“侯爷,我要去看看姣娘。”
徐渭北声音很粗地“嗯”了一声。
他在表达不满。
但是顾婉宁显然不在意,放下笔,起身出门,挽住大姨娘的手臂,和她一起出了门。
徐渭北起身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身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秦烈,你最好明天就把人直接给领走。
徐渭北心浮气躁,起身到炕柜前,鬼使神差地打开柜子,盯着顾婉宁装钱的匣子。
如果,他是说如果,顾婉宁的银子被偷了,没有银子寸步难行,是不是她就断了离开的念头。
顾家……不知道是真穷还是装穷的,但是应该不会给她银子。
顾婉宁又是个很有数的人,没有银子应该不会贸然离开。
可是他堂堂颍川侯,怎么可以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徐渭北实在没有脸。
但是他看着这匣子,就像看拐骗顾婉宁离开的“罪魁祸首”,非常想砸了。
府里这么多下人,手脚都那么干净吗?
徐渭北为了避免自己再起心思,关上了炕柜,但是脑子却一直惦记着这笔银子。
偷东西太下作了,但是他或许,可以想个办法,让顾婉宁把银子给花了?
怎么办?
顾婉宁其实挺抠门的,她是个守财奴,等闲人事,都不能让她动钱。
也怪自己之前太过大方,府里公中的银子由着她用。
以后,是不是他自己把王府的公中管起来?
可是那样的话,会不会让顾婉宁心生不满,把她给推开?
要不,他干脆谎称自己没银子了,一方面控制给顾婉宁银子,另一方面又给她的存银找个出处。
徐渭北觉得可以。
他想了又想,让人去请三姨娘。
三姨娘听说徐渭北召见她,心情忐忑,半晌后才来。
她穿着深蓝粗布袄裙,衬得她没有完全养回来的肤色更黑,也没戴什么首饰,好像刚下地回来一般,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徐渭北等她半天,还以为她在梳妆打扮,结果是在下地?
“你之前给顾老夫人看腿,这几日还去复诊了吗?”徐渭北开门见山地道。
三姨娘没想到他会问这件事,迟疑了下点点头。
她刚才迈进门,发现屋里只有徐渭北在,就没有上前,脚后跟几乎就抵在门槛处,好像转身就要跑一般,十分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