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小点声。”顾婉宁忍不住抱怨,“您吵到我们听戏了,正精彩呢!”
她就连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有多给徐渭北一个眼神。
徐渭北气结。
江秋白在京城太久了,也该出去让京城外的人见识见识他风采了。
茶博士过来换茶水,或许是因为徐渭北的脸色实在难看,被吓得紧张万分,结果越紧张越出错,给茶壶注满热水之后,袖子竟然把茶壶带翻了。
热水洒出来,往顾婉宁身上溅了去。
徐渭北眼疾手快,抬起袖子,挡住了这一波茶水攻击。
顾婉宁没事,徐渭北的整条袖子都湿了。
“侯爷,烫到了没有?”顾婉宁忙站起身来道。
“无事,你呢?”徐渭北上下仔细看着顾婉宁,指着她裙子上的一小块水渍道,“到底是溅到你了。有没有烫着?”
“没有。”顾婉宁紧张,上手就要掀开徐渭北的袖子。
徐渭北却不让她动,“别烫着你。”
他自己把袖子整个掀开,精壮的小臂肌肉纹理分明,已经被烫红了。
“快,快去,哪里有水缸?找凉水冲!”顾婉宁大声地道。
她学过基础的急救,热水烫伤后的第一步,一定是长时间冷水降温,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伤害。
听着她紧张到喊破了声音,徐渭北心里可耻地愉悦了。
但是这点小伤,甚至算不上伤,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没事,我皮糙肉厚,没有烫伤。”
“可是都红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高览,让人回去给我取一身衣裳。”徐渭北把袖子拧干,很自然地坐下,也没责怪茶博士,“看戏吧。”
顾婉宁把自己的帕子抽出来,又让几个姨娘都把帕子拿出来,一起给徐渭北。
“侯爷,湿衣裳沾在身上难受,你用帕子隔一下。”
“不用,我没事。”徐渭北挑了她的帕子擦了擦手。
顾婉宁垂眸。
坐在下首的四姨娘,起身几乎趴在桌子上,把自己帕子抽回去。
不要拉倒,她正好舍不得,这可是大姐姐给她新绣的帕子,很珍贵的,她自己不出门都舍不得用呢!
众人:“……”
不过见徐渭北没有反应,其他人也默默地把帕子收了回去。
二姨娘看着顾婉宁,笑得一脸戏谑。
顾婉宁只当自己瞎了。
高览派人取回了衣裳之后,戏也唱完了。
徐渭北换了衣裳,带她去南北货铺子。
顾婉宁一进去,就惊讶地道:“你们这是改了陈设?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现在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各种海外的农作物,似乎变成了农产品大型展销会。
原本入目奢华高档,现在似乎变得有些——接地气了。
“看看有没有你想种的。”徐渭北道。
顾婉宁看到了很多她都认不出的奇怪作物,但是最吸引她注意的,是一盆种在花盆里的——番茄?
虽然这会儿因为季节缘故,已经没有果实,但是顾婉宁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番茄。
小二忙上前解释道:“夫人,这个叫‘喜极三元’,成熟的时候,红通通的,很喜庆。”
“喜极三元?”顾婉宁笑道,“这个名字倒是吉利。是不是秋闱春闱的时候,能卖出去不少?”
“那倒是没有,因为认这个东西的人不算多。”小二笑着道,“就是取个好彩头。”
“不能吃吗?”
“吃?不能吃的。”小二连忙摆手道。
顾婉宁:“这盆多少钱?”
事先得到过叮嘱的小二忙道:“二十两银子。”
“多少?”
什么时候,你们这黑店也开始做人了?
按照玉米的定价来说,这玩意定价二百两银子,她觉得才是这里的档次。
“二十两银子,”小二道,“您要是觉得太贵,还可以再商量。”
顾婉宁:“……”
她在做梦吗?
“我继续看看。这一盆你给我留着。”
是不是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通货紧缩?
徐渭北开始抠门了,物价也回落了?
顾婉宁还看上了两颗大南瓜,这个小二说不值钱,自己种出来的,可以白送。
顾婉宁简直怀疑自己做梦没醒。
事实上却是,徐渭北来之前为定价绞尽脑汁——太便宜了,不能让顾婉宁费荷包;但是太贵的话,顾婉宁就舍不得买了。
“这个多少钱?”顾婉宁又看上了小半袋花生。
这里是没有油炸花生米这道下酒菜的,因为花生都还没有开始种植。
“这些,这些小的也不知道,都是些压在仓库的东西,不值钱,五十两银子您拿走。”
顾婉宁再也忍不住:“你们铺子是不是要黄了?”
怎么感觉连卖带送的?
你们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
小二讪笑:“没有没有,就是清理一下货底子,然后上新货。”
顾婉宁找番薯和土豆,却没有找到,对此有些失望。
“您上次来的时候,已经留信让我们帮忙找了。船出去了,没那么快回来,您再等等。”小二客气地道。
“你们的船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也得后年了。”
顾婉宁:“……也行吧。”
古代这交通运输,真是绝对的硬伤。
不过今日已经是收获颇丰,而且基本没怎么花钱,顾婉宁已经十分知足。
“挑完了?”徐渭北问她。
“嗯。”
“那付钱走吧。”
顾婉宁:“……”
嗐,本来还想占个便宜,为此心里还有些愧疚。
看起来,是白愧疚了,徐渭北根本就没打算帮她付钱。
顾婉宁又问几位姨娘要不要买点东西,众人都我婉拒,于是顾婉宁便付了银子。
四姨娘嚷着肚子饿,要去吃肚包肉。
顾婉宁只出不进,心疼银子,便道:“回侯府吃,省钱。”
“我请。”徐渭北这次大方了。
去酒楼下马车的时候,徐渭北扶着顾婉宁。
上楼梯的时候,徐渭北在身侧护着。
四姨娘见状忍不住偷偷问大姨娘:“夫人这是有了?”
虽然她觉得是“偷偷”,但是声音已经让大家都听到了。
顾婉宁回头瞪了她一眼。
酒楼热闹,他们一行又着实打眼。
其实顾婉宁猜出来了徐渭北的用意——他想告诉别人,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受到孟和那件事情的影响。
这个男人,从不多解释,但是做事足够让人有安全感。
真的很容易让人沦陷呢。
“侯爷,不好了。”高览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楼梯下,仰头看向走到拐角的徐渭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