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愠铩羽而归。
二丫问顾婉宁:“姑娘,还得去找侯爷吗?”
顾婉宁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我说就别去了,”二丫道,“您又不想和侯爷好。我要是去了,侯爷说不定还以为您为她争风吃醋,好不得意呢!”
不能让男人得意。
“就是这个意思。”顾婉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吓唬吓唬她就是,咱们吃什么饭?”
“您还没被气饱啊。”
“没有什么感觉。”顾婉宁实话实说,“就是觉得,侯爷有点惨。不过男人嘛,又不是只有婚事这一件事,他过得不高兴,还能纳妾,女人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男女地位天差地别,而且徐渭北那样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受委屈。
谢愠这般目中无人,清高孤傲,以后会受到教训的。
“不过不关我们的事,我又不是谁的娘。”
顾婉宁拿过二姨娘让人送来的账册,简单翻看了两页,然后翻到最后看了看金额,表示满意。
二姨娘就是她的“代理记账”,把她大的进项出项记得清清楚楚。
顾婉宁让二丫去约中人见面,要亲自去看看京郊的一块地。
只要对方不是狮子大开口,各方面又合适,她就打算买下来给自己当“试验田”。
——还是自己不断置办资产,才能更有安全感。
“可是姑娘,您不等大爷休沐陪您一起去吗?”
“不用,我大哥太忙了,我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等着他。我喊芽芽陪我去,就不怕有人寻衅滋事了。”
“那您得防着她挑衅别人。”
顾婉宁闻言乐不可支。
她想了想后道:“那就把她们几个都喊上吧。”
大姨娘带着姣娘出来放放风,二姨娘可以帮忙讨价还价,三姨娘本来也是要来家里帮三哥看伤的,四姨娘为大家保驾护航。
整整齐齐的,多好。
“对了,低调点,让她们也直接去地里。别咋咋呼呼,又刺激到某些人脆弱的神经。”
毕竟人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徐渭北的妻子,恐怕也以四个姨娘的主母自居。
顾婉宁日后估计和她没什么交集,但是几个姨娘还要看她脸色。
“还是您想得周到。”
没想到,二丫前脚出去,徐渭北后脚就来了。
“谢愠来找你了?”他开门见山地问。
“嗯。”顾婉宁蹲在院子里挥舞着小锄头挖土。
“她来找你做什么?”
“让我离你远点。”
徐渭北:“……疯婆子。”
他看见顾婉宁蹲在那里挖土有些吃力,撩起袍子也蹲下,不由分说抢过小锄头,几下就把那一小块还没有完全解冻的土给翻好了。
“我不会娶她,也不会娶其他任何人。”
顾婉宁“哦”了一声,“知道了。”
徐渭北:“……”
这不是他想要的反应,但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稚奴在廊下站着读书,这会儿已经看过来,他灵机一动,“稚奴,我教你骑马去?”
原本以为骑马对男孩子来说是难以抵挡的诱惑,但是檀奴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我要读书,我爹晚上要检查的。”
徐渭北痛心,好好的孩子,又要被顾家教得古板无趣了。
“侯爷你不忙吗?”顾婉宁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我听说你和我爹一起搞事情了?”
徐渭北见她没有提谢愠的事情,基本确定她没有放在心上,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
——如果顾婉宁表现得有一点点在意,他可能心里更好受些。
“不是搞事情,是给你爹擦屁股。”徐渭北提起这件事还火大,“他天天这变法那变法,也不想想,就算经真的是好经,层层传下去,得歪成什么样?”
有人高屋建瓴,也有人脚踏实地去实践。
“比如呢?”
比起争男人的戏码,顾婉宁对干事业更感兴趣。
如果她能够参与其中,做出微不足道的贡献,就更令她心满意足了。
她被满足的阈值很低,一顿美食就可以;但是另一些时候,她的阈值又很高,热血沸腾地希望自己能“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她讨厌蠢直男,但是对徐渭北是格外宽容的。
因为有一层“家国天下”的英雄滤镜。
当然,徐渭北本性良善,这也是最重要的。
徐渭北见她眼神灼灼,心中大喜。
果然是他看上的女人。
不会囿于小情爱,大气坦荡,谢愠之流,给她提鞋都不配。
“比如你爹提的青苗法,初衷是很好,但是倘若有人不需要借贷,但是被强迫借贷呢?再比如他想方田均税,要全国清丈土地,你觉得那些隐瞒土地的地主豪绅,会什么都不做?”
简而言之,顾远石的那些设想不是不好,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到下面一定会跑偏。
“所以你就把你的嫡系分拆,去帮忙实地推动变法?可是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吧。”
人都有私心。
先能自保,然后再提其他。
徐渭北此举,无异于自断羽翼。
皇上自然高兴,但是日后若是有什么变故,徐渭北怎么办?
徐渭北轻描淡写地道:“我也要给他们找新路,不能总提着脑袋过活。自古重文轻武,他们之中若有人因此能换条路,我也为他们高兴。”
他带的人,都是上过沙场,不怕死的。
地方上的人,若是想使绊子,也得掂量掂量。
“我不是为了你爹,我和你爹至今也政见不合。”
徐渭北只赞成顾远石部分变法内容,不是全部。
有很多内容,他强烈反对。
“但是想想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的灾民,能帮他们做些什么,也是好的。”徐渭北道,“我只希望你爹这些变法,不是昙花一现,是实实在在能帮到天下百姓。而且——”
他看着顾婉宁,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赞赏。
他说:“我也不希望你的心血被浪费。”
她花费那么多心血的玉米,应该让所有人都见到奇迹,都记住这是她的功劳。
徐渭北从不低估人性的恶劣。
被变法触动利益的人,会想方设法破坏变法,在玉米这上面动手脚的可能性极大。
他不允许。
顾婉宁觉得,徐渭北和她说话的时候,不说让人如沐春风,但是最起码情绪稳定吧。
谁知道这厮出门就发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