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微的话,大大出乎顾婉宁的预料。
他的意思是,和自己断绝关系,并非顾远石的本意?
可是……
“他是想帮你的。”顾安微道,“但是他若是求情,恐怕会适得其反。”
这个道理倒是很容易想明白。
翻来覆去,其实就是皇上怕左膀右臂勾搭成奸,恨不得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只是顾婉宁觉得,顾远石真的愿意帮忙吗?
“回去吧,什么也不用做。”顾安微笃定地道,“老头子会出手。不过我劝你好好考虑,我不想你再跳火坑。”
顾婉宁:“……二哥,侯爷待我很好。”
“大长公主在,侯夫人就永远没有安生日子过。”
顾婉宁默然。
“二哥,你还能安排我见侯爷吗?”半晌后她小声地问道。
“没出息!”
清仪公主笑道:“驸马还说公爹不会好好说话,你这般也吓到妹妹了。”
她抚着肚子娇嗔,“都要当爹的人了,不是和我承诺,以后好好说话不别扭了吗?”
顾婉宁噗嗤一声笑出来。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二哥别扭啊。
看着妻子,顾安微脸色柔和了许多,竟然难得没有杠精附体,而是温声说了一句“好”。
然后他让顾婉宁滚回家安心等消息,不许她做任何事情。
顾婉宁心说,我知道你们都在帮忙,那我就放心了。
她由衷地谢过兄嫂,坐着清仪公主安排的马车回去。
回去路上二丫还在感慨,“二爷真是好福气,公主什么都是极好的。”
“我二哥也是极好的。”
二丫闷声道,“他怼大爷的时候可不好。”
顾婉宁这会儿心里轻松了不少,闻言不由被逗笑,心里盘算着要带什么东西去看徐渭北。
“不过要当爹了,是不一样,大概也知道了做爹的难处。”二丫又继续碎碎念,“其实都是为了家族繁荣,在大爷和二爷之间只能选一个出来,谁不选大爷?大爷的格局就是大,二爷读书好,但是和大爷比,真不够。”
“知道了,大哥天下第一好。”
顾婉宁回家之后才发现,二姨娘和三姨娘站在门口说话等她。
“怎么都来了?都听说了?”她开口问道。
二姨娘做生意,三姨娘开医馆也是开门接待患者的,街上的消息瞒不过她们。
“姐姐,现在怎么办?”二姨娘心急如焚。
三姨娘虽然没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也很担心。
“慢慢办。你们没告诉锦绣吧,她心思重,不经事儿,千万别告诉她。”顾婉宁不放心地叮嘱道。
秦烈把大姨娘保护得很好。
而且虽然说都清楚大姨娘和徐渭北没有什么,但是毕竟她已经嫁给了秦烈。
男人有些时候很小心眼。
不值得为徐渭北,让秦烈心里有疙瘩。
“如果她知道了,你们就和她说,需要她做什么,我一定找她。”
“姐姐,事情现在有眉目了吗?”三姨娘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顾婉宁如实地道,“走吧,进屋说话。”
她也没敢透露太多,只说会想办法,让她们也不要着急。
二姨娘咬咬牙道:“侯爷对我们都有恩,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需要银子疏通关系的话,姐姐和我说,三五千两我还是有的。”
说着,她有几分不好意思,“其实本来一两万两问题也不大,只是我弟弟在说亲,花了一大笔银子……”
“说亲了?这是喜事。”顾婉宁笑道,“改天喝喜酒的时候记得喊我。”
她这会儿也没有心思过问更多,但是看得出来,二姨娘对这桩婚事是极满意的。
花费那么多,说明女方家里应该也是非富即贵。
“嗯,说的是侍郎府的姑娘。”二姨娘眼中难掩骄傲。
父母都不在了,她当爹又当娘,终于把弟弟养大,弟弟要成亲了。
爹娘地下有知,听说弟弟娶了侍郎府的姑娘,也应该很高兴。
顾婉宁有些意外。
尚书府的姑娘,会嫁给一个商贾?
而且父母双亡,毫无依靠……
不过有时候机缘难测,或许这就是缘分。
“那真是极好的,你好好操持婚事,别让人家挑礼。”顾婉宁由衷地道,“你也是熬出来了。”
自己得了自由,弟弟又找了满意的成亲对象,事事如意。
二姨娘点头,随后又叹气,“我以为我们都熬出来了,没想到你和侯爷却……”
“没事,人这辈子,哪有不经历风浪的。不经过这一出,我不知道侯爷能为我做到这步,我也认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就是人生。
两人陪着顾婉宁说了一会儿话,见她一直平静,这才有些放心下来。
顾远石甚至让贺氏来把稚奴接了回去,表示和这女儿真的划清界限。
稚奴原本是不肯回去的,最后被顾婉宁劝了回去。
——眼下她满脑子都是徐渭北的事情,确实没有心思照顾他。
顾婉宁精心准备了三日,要带的东西一大篮子,要说的话三箩筐,在脑子里反反复复过了很多遍。
女人想要得到什么男人,必须要搞到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种。
顾安微安排人带着她去了大理寺探监。
据他说,他之所以敢应下来,因为他和大理寺少卿是同年,私交不错。
顾婉宁带着二丫,二丫提着篮子,两个人敛声屏气地跟在狱卒身后。
当牢门被打开的时候,顾婉宁被眼前的情景冲击到了。
铁镣刑具,蟑螂老鼠,阴暗潮湿的环境都哪里去了?
眼前的分明是一间正常的房间,光线倒是很暗,略显逼仄,但是家具俱全,有床有桌椅,桌上甚至还有茶水?
徐渭北坐在桌前低头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听见声音也不抬头。
“侯爷,有人来看您了。”狱卒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顾婉宁:不是,狱卒大哥,你的小皮鞭呢?
你不是该耀武扬威,趾高气扬吗?
“不见。”徐渭北依旧没抬头,声音冷若冰霜,“谁都不见。”
顾婉宁声音促狭:“……我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