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楸一而再、再而复的漠视与薄情,终于惹恼了蔚朔。他郁郁呆坐,敢怒却不敢言。
而其言辞寡淡亦使青鸿心生愤懑,一时争说,“我们非是袖手旁观!只是苦无良计!夫人妙手慧心,既救鸾儿性命,又何忍见她再落凄凉!我知你心中必有裁夺,可也不必使这欲擒故纵的把戏!只说出来,若是上策,我与王上自然谢你!若是不妥,可也没什么,集思广益罢了!”
“何谓上策?”妘楸质问,“凭是文韬武略冠绝天下的武安大将军会拟不出一个救妹之法?还是凭老了年岁亦老心机的林副将军看不透此中玄机?试问你东越满朝臣子哪个不知玉室棋局所指?所谓应对不过是从与不从,从之是利千人而害一人,不从是害千人而利一人!如此局面,你们还来向我一个外人诘问良计高策?何不直言原是尔等没谁敢做这破局的千古罪人!”
言辞未尽,蔚朔终忍耐不得,先已拍案而起,惊得林枫与青鸿也惶惶然跟着起身,不明所以。
妘楸却从容笑问,“你两个可知君王怒从何起?”
林枫与青鸿各自茫然,实挑不出方才一番时局剖析有何错处。虽是言辞嘲讽可也未讽君上!
却听蔚朔恨道,“时至今日,你仍自称外人!可见从未与寡人同心!不是袖手旁观又是什么?!”
妘楸不急不恼,依旧笑意寡淡,“这便是你君臣的趣处了!君自以为是,臣不以为意!你朝堂上下尚不能同心,何来苛求我心!我若不是一个‘外人’,想来专横如鸿姑娘也问不到我这里!”
青鸿微有讶异,搪塞道,“所谓旁观者清!你那日既点出玉室落棋之用意,想是必有破局之法!”
“所以,二姑娘所谋是想推一个挑事端的人出来,引玉室与青门之争见于白刃?胜则胜矣——显然鸿姑娘以为凭青门实力胜券在握!只是若万一失算,不幸败了,那亡国殃民、祸乱天下的罪名,便是由我这个居心不良的‘外人’担了!将我祭给玉室,你青门上下仍是清白忠良!”
一言使所有人讶异非常,蔚朔怔了片刻,才恍然省悟,不由怒视青鸿,“你当真如此盘算?兴兵只说兴兵!你青门上下若这点直勇也无,还要抓了旁人做幌,可也不必再妄称累世将门!”
“王上!此乃二姑娘妇人之见!”林枫急忙分辨,声言,“凭是谁人挑拨,大将军断无兴兵之念!”
“那还不比我一个妇人!”青鸿怒道,“累世将门也不过是祭女子讨太平!你们羞是不羞!”又指妘楸说道,“你救鸾儿性命我自是感念!可是你敢对天起誓,此举断无别的企图?异族就是异族!岂会真真与我东越同心!只待我将那百里荒一刀刀剐了,就不信他吐不出半点尔等之阴谋!”
蔚朔又是一惊,懵懂问,“什么百里荒?又是百里家子弟?我东越怎遍地都是百里家子弟!”
“百里荒是南召国师百里启的嫡长子。”青澄听了半晌终于听到一点自己知晓明晰的事了。
蔚朔更惊了,质问青鸿,“召国国师的嫡长子?怎会落到你手上?”说时忽想起什么,“莫非是,那位里寒年先生?我好像哪里读到过‘寒年大荒’,他原是姓百里?当真诡计!你是如何猜到?”
青鸿当下真想擂自己几拳,从来被她视为愚钝的蔚朔也能猜到里寒年即百里荒,可见最蠢竟是自己!绝智则是那异族女子!她云淡风轻间早已看透所有,冷情淡意里实是不屑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