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家可是知道上行下效,巧言令色、欺上瞒下这些词语的意思?”陈宇的言语略带沉重,一字一句的锤问着赵佶的内心。
“梁师成、童贯、蔡京、朱勔,还有王黼和李彦,这六人可都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陈宇舒了口气,轻声言语。
忽而语气加重道:“你不思治国忧民,手下的人自然会投你喜好,搜集天下藏品书画、古玩、奇石,巧取豪夺之后再送到你手中。”
“如此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大宋可还会长久?”
“这,就算如此,也应该,应该是无碍的吧,大宋立国百年,富庶又远超前朝,朕从子民身上取用一点,真能把他们逼的全部造反不成?”
赵佶是皇帝,一出生就站在山巅,自然看不到山脚下的风景,所有的事情也都是从书本中了解的。
他读过史书,就算是汉唐时期,也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明君。
再者说,自己富有四海,那些节俭的皇帝只是他们穷罢了,大宋一年税收一亿六千万贯钱,我大宋可是有的是钱的。
听赵佶如此说,陈宇不由扶额,这赵佶,政治嗅觉可不是一般的差,本以为他当了十多年皇帝,多少有些手段。
可如今看来,果真又是一个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如那南唐后主一般的人物。
嗯,可能也就比阿斗强一点吧。
呃,也不对,若是按照正史,将他和阿斗比,那就是我小瞧阿斗了,稳坐蜀中皇帝三十多年没被曹魏灭亡,其能力自然也还是不错的。
二代皇帝中,孙权孙十万领军十万,愣是在逍遥津被张辽八百并州狼骑大败,并且被俘虏。
而刘禅居中调度,数十年间虽无大功,却无大过,只不过被演义黑的有点狠了。
这么说来,赵佶连阿斗也不如了。
怪不得哲宗朝的宰相章惇,听到向太后要立赵佶当皇帝时,极力反对,多次上诉无果后,这位铮铮铁骨的老臣公然说出了那句振聋发聩的话:“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也正是如此,赵佶上位后,便将他排挤出了朝廷权力中心之外,不久后便病逝了。
单论富庶程度,有宋一朝确实远迈汉唐,北宋经历了一百多年的发展,到赵佶主政前期,这种繁荣更是推上了巅峰,但就算如此,也经不住赵佶这般折腾。
“呵。”陈宇一声轻嘲:“佶哥儿,你可知汉灵、唐玄?”
“汉灵帝前期,大汉帝国威仪四海,唐玄宗初年也是铸就了开元盛世。”
“可汉灵帝后期,亲佞远贤,以宦官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权倾朝野、倒行逆施,最终导致黄巾起义爆发,三十六方人马揭竿而起。虽然最后被强大的汉王朝所扑灭,但也就此埋下了灭国之灾。”
“唐玄宗创就开元盛世之局,也不比今日大宋的繁华差到哪儿去,晚年却贪享福乐,治政昏庸,最终安史之乱爆发,也为唐朝留下来遗祸。”
赵佶闻此,才知事情的严重,他倒不是对外界真的一无所知。
只是觉得每朝每代起义是很正常的事,汉朝起义次数多达41次,唐朝更多,宋朝传到自己手里已经历经大小起义200多次了。
不过这些起义不像张角、黄巢一般几乎将天下席卷,有宋以来的两百多次起义,大都是些小起义,兵马不多,而且一扑就灭,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他自然也就没放到心上。
“武侯,事态当真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大宋的子民也都是这样看待朕的吗?”赵佶问道。
他不怕这些占据一县一城的小起义,但若是真出了如那张角、黄巢一般的人物,大宋必危,他也必然落得一个亡国之名。
“如今倒还好,百姓只以为官家受了“六贼”蒙蔽,若是长久下去,可就不好说了。”陈宇老神的说道。
“呵呵。”赵佶自嘲一笑,眼神有些恍惚:“朕又何尝不想治理好这江山?”
“可从皇兄手中接过皇位之后,才知治国之艰难。”
“朝中重臣能吏都说朕不是明主,可朕也想当个好皇帝啊,朕继承皇兄的遗志,不管是神宗年间半山公的新法,还是对外战争的强势主战,朕都有继续实施下去。”
“如此,那些老臣还是觉得朕不行,朕也就是爱玩了一点,可天下都是我赵家的,我爱玩一点有错吗?”
半山公说的便是王安石了。
唉,你确实没错,错就错在你没将天下监察好,实行了新法却不去监督,对外战争时又没有哲宗那么果决。
陈宇心中想道,但他没说出来。
只是突然搂着赵佶的脖子说道:“佶哥儿,要不我们结拜吧?”
赵佶正在感慨为政治国的艰苦历程,突然被陈宇来这么一出,也是一愣。
“结,结拜?你和朕吗?”
“那是,我们两个就学那刘备、关羽、张飞一般,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打,咳咳,一起治理天下。”
“然后你做姬发,我做周公,名垂千古,誉享万世如何?”
陈宇徐徐诱导,对于拥有无上权力的皇帝来说,最在乎的是什么?
无外乎生前之命,身后之名罢了。
“这……这,汉昭烈帝和寿亭侯、西乡候之事只不过是曲艺中杜撰而来,怎可当真。”赵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犹犹豫豫的说道。
此时罗贯中还未出生,三国演义也还未写出,陈宇也只是和王语嫣诸女讲过其中的故事。
但这刘关张桃园结义却早在民间流传已久,赵佶又爱玩乐,是以自然听说过这样的评书。但他也读过正史,自然知道评书中的生死之交是没有其事的。
然他的小命还在陈宇手中捏着,摸不清陈宇的用意之前,自然不敢否断他的话。
“佶哥儿可知,为何我也是每日悠闲玩乐,但西北四路的发展却是与日俱进,蒸蒸日上。”
陈宇轻声轻语,却说出了赵佶心中最大的疑问。
是啊,陈宇这十来年的风流韵事也不少,但为何他能将领地治理的那么好?
不说别的,西北四路比大宋境内结构还要复杂,是一个诸多民族组成的政权,按理说最容易爆发叛乱,但是十多年了,连一股揭竿而起的义军都没有。
他早就想向陈宇取一取经了,但却因为从心所欲,一直没敢将他宣入朝中。
一来人家是有着听调不听宣的封疆大吏,自己朝中无战事,人家不一定会在意自己的圣旨。
二来,也怕召他入京时,他再带上兵马一起,如那汉之董卓一般,那可不就引狼入室自掘坟墓了。
如今听陈宇主动提起,他好似忘了自己现在的命运还握在在陈宇手中,连忙问道:“为何?”
“陛下的为政举措都是好的,出现如此乱局,就是因为实行和监管上面出了差错。”
“半山公的革新之策,都是上等的良策,若是实行下去,不但可以将大宋的税收再度提升一节,还能减轻民众的徭役赋税,一举数得,只是侵占了朝堂上许多人的利益。”
“但若是没有铁血的手段,又怎能真的实行?”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政令不顺,官员贪污,官逼民反之下,你这皇位又能再坐上几年?”
“现如今,满朝上下和太学学府都是二程的理学门生,多少都有些连襟,他们那帮徒子徒孙相互回护,又该派谁去监管?”赵佶有心无力的说道。
“官家可知西北?”陈宇直言。
“你是说你文明学府中所传的“知行合一”的心学吗?如此大的名头,朕又怎会不知?”
“不是。”陈宇否定。
“大宋吏治经历一百四十多年,早已经腐朽,西北势力新起,但十几年来,贪污腐败也是频繁发生,我只用一招。”
“就是让天下会拜剑台来监管各地,且一经发现案情重大者,有着先抓后奏之权,如此在官员头上悬了一把利剑,安会有巨贪出现。”陈宇嘴角卷起一丝笑意。
“你说的是锦衣卫缇骑。”赵佶轻呼
“正是缇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