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你别看我相貌粗鲁,其实我是一个读书人!”
黄黑虎对面前的店掌柜道:“芬芳以后若是跟了我,保证吃喝享用不尽,谈不上锦衣玉食,但起码也能活的有点尊严和地位,强过在这小酒店了打杂。”
老牛叫做牛纹,因为身上有青色条纹,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他对黄黑虎要娶自家的女儿有点迟疑,在衮绣城中,上层贵族娶底层贫民女子的事情虽然也有不少,但都是纳妾,娶我正室的事情却极为少见。
如果黄黑虎说要纳牛芬芳为妾侍,牛纹深信不疑,毕竟自家女儿要力气与力气,要相貌有相貌,人也聪明,求亲的人多得是,不缺男人要。
可是黄黑虎说要让牛芬芳当他的正室老婆,而且还说以后就娶一个媳妇,不想再要别的女人,这反倒让牛纹产生了怀疑:“老爷,据说读书人心眼儿最坏了,杀人呢都不用刀,我家芬芳若是跟了你,我不放心。”
黄黑虎一愣:“读书人不都是知书达理的么,怎么就有坏心眼了?我家大帅可能有坏心眼儿,但是我绝对没有!”
他对牛纹道:“废话少说,今夜我就在你们这里入住,你跟我这些弟兄都安排好房间,放心,钱财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的。”
从随身百宝囊里摸出一个钱包,掏出一枚碎银,递给牛纹:“这是店钱和酒钱。”
牛纹双眼放光,却又不敢拿,连连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见黄黑虎塞了过来,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紧紧攥在手里,道:“我这就为几位老爷收拾好房间!”
众人入住之后,才发现这小店里的客房是一个大通铺,十几人都可以睡在一个大炕上,虽然简陋,但也算干净整洁。
“六个人分成三班,轮流值夜,不可放松警惕!”
进入房间后,黄黑虎功聚双耳,听到牛纹等人都去了后院,距离客房并不太近时,这才对众人吩咐道:“千万不可大意,这衮绣城里有点古怪,跟我们来时想象的完全不同,咱们进城,估计瞒不过这城里人的眼睛。”
一名下属好奇道:“老大,你说你想要娶这牛芬芳当老婆,是真的还是假的?”
黄黑虎道:“那还有假?你看她长的多俊!又壮实,又漂亮,那一身疙瘩肉,看着就打心眼里喜欢!”
他对众人一脸正色道:“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嫂子了,等见了她,就喊嫂子!”
众属下轰然大笑,都道:“老大还没娶进门,就急着让我们喊嫂子了,忒急了点!”
这些下属都是天命军中十分了不起的精锐高手,武功足以以一当百,更兼学会了杨行舟下毒、放暗器的种种手段,尤其是轻功高明,打架可能在同境界里未必最强,但是跑路却一个比一个在行,机警万分。
这些人分成几组,在夜里轮番值守,在门外更是放了毒针、毒粉等物,深恐夜间有变。
幸喜一夜无事。
到了天色大明之时,院外零落的脚步声响起,黄黑虎等人吃了一惊,当即从床上一跃而起,他们耳力过人,只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来人非是寻常人,有一定的修为在身。
脚步沉凝,走路有力,虽然不能称之为高手,但毕竟是有修为的武者,与老牛家几个普通人截然不同。
“茂生、何琳!你们守门,云涛,杨火烈,你们守着窗户,剩下的赶快穿衣,听我号令行事!”
杨行舟多年的训练在这个时候终于起了效果,黄黑虎在听到这些脚步声的第一时间,便将来人假想为敌。
房间内除了四个把守门窗的人之外,其余之人迅速穿戴整齐,手持兵刃,随时待命。
院外狗叫声响起。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弥漫到整个院落:“老牛!老牛!”
牛纹的声音响起:“哎呦,是齐老爷,您怎么来了?”
齐老爷道:“我怎么来了?哈!这话说的,老爷我来收房钱来了!”
“房钱?老爷莫要开玩笑,今年的房钱俺们不是已经交了么?”
“交了?那是按照上一年的条约交的,现在条约有变,得按新的条约来!”
“老爷,您这条约年年换新,一年比一年严苛,再这么下去,俺老牛可就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活不下去那就滚蛋!老爷我有这地契在,还怕没人来?”
牛纹道:“老爷,您再这么改条约,除了俺老牛,怕是没人敢来啦!”
“大胆!简直胡说八道!老爷这地方当年的位置多么好,你竟然说没人敢来?你这是在诅咒本老爷么?来人,掌嘴!”
黄黑虎等人此时已经穿戴整齐,一起推开房门,向院内走去。
只见一名矮胖男子带着一群长相古怪的小弟,站在牛纹面前,一脸蛮横之色。
这矮胖男子肤色黢黑,大饼脸,尖嘴巴,背后两只小小的翅膀穿破衣服,不住轻轻抖动,似乎在向外界透露出他作为小贵族的动物特征。
而在他面前的牛纹则满脸苦涩,双目之中怒火喷涌,却又透着一股子无力反抗的绝望之情。
黄黑虎大步走到牛纹身边,伸手一指矮胖男子:“老牛,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牛纹一惊,随后一喜,急忙向黄黑虎行礼:“老爷,您们起来了?”
对面矮胖男子看到黄黑虎额头的虎纹之后,脸上一变,迟疑道:“敢问……这位大人是山族哪一系的长官,小人齐朝夕,见过大人!”
黄黑虎哼了一声,大模大样的看了齐朝夕一眼:“怎么回事这是?大清早的就将老子的弟兄们给吵醒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齐朝夕有点犹豫,道:“这个……说来话长……”
“那你就别说了!”
黄黑虎看向牛纹:“老牛,你来说!你放心,有我给你做主!”
牛纹愤愤不平道:“好,既然老爷您给我做主,那我就说!”
他对黄黑虎道:“三十年前,我们牛家和齐家人合伙在这城内买了块地皮,大家想着一起在城内做点生意啥的,总好过在乡下种地。一开始还好,盖房子,做小买卖,大家干的都挺红火。后来,我们牛家有一个堂兄发明一种可以让牛儿体内结出牛宝的办法来,黄老爷,您是知道的,牛宝这东西是药材的一种,价格很贵。”
牛纹声音渐高:“可是这种方法却被他们齐家人给偷了去,我那位堂兄也莫名其妙的死了,那个结出牛宝的法子,我们老牛家没有得到,反倒成了他们齐家发家致富的不传之秘了!”
“这三十年来,他们齐家人发了财,将以前我们合伙买的宅院也动用了办法,买了下来,后来又花钱打通关系,将自家的地位往上抬了抬,跟别的小贵族联姻,使得血统越发的高贵。因为他们齐家人的逼迫,我们牛家人都回到了乡下,只有老牛我舍不得这里,因此厚颜留下,租了他们的房屋,开设酒店,养家糊口。”
黄黑虎道:“这特么倒是奇了,本来是自己的地盘,最后自己想要在自己的地盘上立足,却还要向人家付租金,倒是有趣。不过愿赌服输,既然自己不争气,再怨恨也解决不了问题。咱只说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起了争执?”
齐朝夕道:“山族的大人,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黄黑虎掏了掏耳朵,看了齐朝夕一眼:“你要是再敢多嘴,老子打掉你的牙齿!”
他对牛纹道:“老牛,你接着说!”
牛纹道:“我当初租赁他这房屋时,他说我挣的钱,要分一半给他,我当时确实舍不得这里,就跟他们签了条约。后来便要改条约,说是分一半太少,要给他们多一点,我当时生意还不错,也没办法跟它们抗衡,因此也就同意了。可是最近半年,他说不要房租了,要为我小店投钱,挣的钱都是他的,他们一年给我发点工钱。我都到这一步了,也没法子,也同意了。”
黄黑虎道:“人家都尿到你脸上了,你也同意?”
牛纹道:“没办法啊,总得要活着!”
黄黑虎怒道:“人是要活着,但被欺负成这样,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他对牛纹道:“你接着说,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牛纹道:“前几日这齐家人说,这店转给了我,日后赚的钱,是他们的,如果赔了钱,那就是我的。可是我拿的只是工钱,这店真要是赔钱了,也是他们的,跟我有何关系?我还以为他们是在说笑,没想到今天真的来找我要钱来了!可是就算是按照他们说的那样来,我这小店还没有赔钱,他也没有理由跟我要钱啊!”
齐朝夕背后一个头上长着牛角的瘦小男子道:“没赔钱?齐大人迎来送往,在这个酒店里的花费,难道不是钱么?要不是为了给你这个小店拉生意,他至于专门请人来这里吃饭么?这种酒水钱,难道不能算在你头上?”
牛纹怒道:“你们吃肉喝酒,我老牛一口汤都没喝到,现在反倒说是为了我这小店拉生意?还说是为了我好?这钱还要我这个长工来垫付?天下怎么会有这种道理?”
黄黑虎对齐朝夕等人斜眼相睨:“他妈的,我一直觉得我家大帅是最无耻的人,现在才发现,原来最无耻的是你这个鸟人啊!”
他勃然大怒,吩咐左右:“来人,砍了这狗日的!这种无耻的嘴脸,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当真是匪夷所思!”